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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刻(7)

作者:白服。 阅读记录

谁甘心呢?嗯?是不是?明潜。

月底我只身飞往成都,行李不多,最重的还是药品,瓶瓶罐罐的都是由父亲亲自装进去的。临走前他给了我明潜的家庭地址,我攥紧了那张纸,告诉父亲我不会勉强自己,不顺心就回来。这是哄他的,事实上,我只是想和明潜谈判,拿抑郁症威胁他就范,如果失败了,也就一死。

我想象过,身体从某高楼坠落,化成清晨一瞬而过的风,逐渐被人们忘记。

明潜所在的层数是21,我进了电梯,按下那数字。这几天因为药的辅助精神已经好上不少,我打量着身旁背着吉他的小伙子,他很高,长得很精神,五官硬朗,线条分明,那被染成火红色的头发因为短看起来质感很硬,在漆灰色的电梯里像是燃烧跳动的火,散发着年轻人的活力。

我今年二十三,心态却很老,早没了他这种热忱。他听着歌,指尖在耳机上不停地合着拍子,我大着胆子问:“我可以听听吗?”

“哎?这我自己写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小伙子眼睛发亮地说,他把耳机拿下来,拿给我听。

片段旋律钻进来,不是很激昂的摇滚调子,反而平缓抒情,但是停顿回转又很清晰,合着少年晴朗的嗓音,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很轻松快意。

“好棒啊!”我把耳机还给他,“感觉一整个人都放空了。”

“是吗?我朋友都没法欣赏,说我是音乐一颗葱……啊呀,你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跟这个大大咧咧的哥们告别,觉得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2103,是这里。

我拎着包靠门坐下,身体有些不舒服,也没什么食欲,就孤零零地看着电梯门,等着明潜回来。过道里很安静,不知为何那段旋律又钻进耳朵里,让我不自觉的哼唱出来。

“他说爱是永恒的光/难以消溺/泪流过了恨放下了/总会找到属于我的那场飓风/”

先回来的是那个女人,穿着白色雪纺裙,妆容靓丽地像个普通大学生。她看见我了,装作客气地打招呼。

“阿覃,你来了啊?”

父亲早跟明潜打了照面,她肯定知道我要过来。我有些惊讶他们已经同居了,牵起嘴角寒暄道:“嫂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来成都是为了参加你哥的婚礼吧?”

“你们要结婚了?”是了,父亲哪敢告诉我这种事。我又不能直说过来跟她抢男人,只好定定神说:“来成都旅游,就在这边蹭住几天。”

“那没问题,嫂子这就给你做点好吃的,唉,做什么呢?最近胃口不大好,吃点东西就想吐……啊,怀孕的女人真是……”

惊喜重重啊,我的指甲嵌进了手心,身体发冷的厉害。这女人总是这样,虚伪造作,擅长推敲,又暗地各种宣告主权,偏偏每句话都能掐中我的要害,让我狼狈不堪。

“阿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我拍掉女人的手,没有进门的意思:“嫂子,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打扰你们三人世界。”

“那你住哪儿啊?”

“……有朋友在成都,我下楼了。”电梯刚好停下来,我和回来的明潜擦肩而过。

“那是上去的电梯。”明潜提醒道,他看着我冷漠地越过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门却已经合上了。

再见,世界,再见,明潜。

我默念着,选了最高的一层。说实话此时的我内心是沉静的,也可能是抑郁症的缘故,面对死亡竟然没有半分的胆怯。我非死不可,不是任性,而是深知这场谈判注定落败。明潜责任心太强了,绝不会抛下孩子选择我,就像当初酒后乱性之后,他穿好衣物告诉我:“爸爸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他伤心。阿覃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你在一起。

啊,怎么又哭了?天台的风很大,吹的我泪流不止。已经是夜晚,脚下灯火通明,车辆来回不息。我站在栏杆上,风穿过我的发丝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嘲笑。

往前跨一步就会得到救赎了,当然为别人添麻烦我也感觉很抱歉,特别是我的父亲。我爱上了他最骄傲的养子,让他成了家里的笑话,如果死了,他一定会松一口气吧?

“他说爱是永恒的光/难以消溺/泪流过了恨放下了/总会找到属于我的那场飓风/”

我唱了一遍又一遍。真是温暖的歌啊,在我眼里,爱却是会流逝的,流逝光的时候,就是该告别的时候。

只要轻轻一跃,只要……

“喂!你干嘛?”

我的身体被抱住了,和高大的男人一起跌回了地上,他闷哼一声,有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唱歌真好听啊,嫉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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