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在这个自由恋爱意识深入人心的时代，师生，性别，年龄统统不是阻碍。

这位富家公子来势汹汹。各种精致的甜点和进口牛奶开始填满我办公室里的抽屉，各种事先安排好的相遇让我和他见面的频率翻了两倍，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被强拉上车，陪他去很远但是很贵的餐厅吃饭。

毕竟比他多走了八年的路，于我而言，这些手段漏洞百出且俗不可耐。

但我就是轻易被这样的少年吸引。长相漂亮，浑然天成的气质和骨子里的骄傲像是美味却致命的果实，散发出诱惑的香气。他总在我发呆的时候抚上我的眉眼，拉回我的注意力，我便不得不对上他的脸。

李滉有一种很干净的气质，可是眼睛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和不怀好意，被注视的时候就会偷偷慌了心神。

他会趁我不注意吻我，让我总是很不好意思。

说温柔吧？也算，话很多，淘气，也不容易生气，丝毫没有少爷的架子，倒也难能可贵。可我不知道我自己有什么魅力，也没开口问过。

*

“顾老师。”

“干嘛?”

“跟关老头求求情呗！我的这门课逃太多了。”

“逃课?”

“还不是为了跟你约会!”

“……”

*

我们的进展如此顺理成章，牵手拥抱，接吻上床。他和普通的年轻人一样，热情，大胆，不顾一切。

水到渠成的交往关系却还是没有坚持下来，李滉遵从自己母亲的意愿考研，确确实实地忙碌起来，而我突然被炒了鱿鱼，拿着研究生的学位在成都却找不到工作。后来李滉提了分手，好像分开也是顺其自然该发生的事情一样。我才想起来有一次和李滉的母亲打了照面，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些许揣测又夹杂了不屑。也可能只是属于我这种穷酸研究生对有钱人的偏见。但大学四年里的风言风语，我不信他的母亲会一无所知。或许是纵容惯了，她当是李滉随便玩玩。

我只是刚好成了他年少轻狂时的对象，之一？

*

“那我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好吧？”他微侧过头，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脖颈间，带着几分故意。

一点都不好。我轻轻地推开他，太了解李滉，早就被惯坏的性子，哪会容忍得了那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况且整间屋子阴冷潮湿，他待上一天就会忍不住抱怨。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鄙夷的表情。

“李滉，毕业之后找到工作了吗？”我觉得不自在的时候，都会换个话题。

“好说，我都准备上岗了。倒是你，这么久了还是个小编辑。”

呵，拜谁所赐。分手之后我的日子更加难过起来，总被求职的公司婉拒，主修汉语言的我试过投稿，结果也石沉大海。我才逐渐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操刀，不让我好受。再斟酌斟酌，自然能明白是谁在搞小动作。

我故意压低声音，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接下来要去哪儿玩？这小破地方可能容不下你这大佛。”

“你家。”他坚持道。

“好吧”李滉这人倔起来也是拦不住。我的心中有了方向，我就带着他往公交站方向走。路挺长，两边是纷杂的铺子和掉漆路牌，就连本是绿色的苍茫大树，叶子也罩了厚厚的一层灰。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破败的氛围下聊着天。

“你在成都待了有五年吧？顾箴。”

“嗯。”

“以后不回成都了吗？”

“不知道。”

“可是我们还要在一起。你不跟我回成都，难道要呆在这个破城市一辈子？”

“这个破城市，是我的家。”我一字一字地说着，生怕身旁的人听不清。我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的骄傲曾经让我很着迷，但现在却时刻提醒我，我们差距太大，我不能再让自己深陷囫囵。

感情本来就难熬，犹如夏日在脊背处膨胀起来的闷热，在接下来的工作里已经难以忽视被它挟持的事实。没有人比我更懂被迫辞掉工作后，独自睡在床板上一蹶不振的精神流放。

我曾经深爱面前的这个人。

现在或许也是。或许这两年我根本没忘记一分。他的每个吻都让我心动，他的每次抚摸都让我羞赧，他的所有触碰都可以让我完完全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好似现在，仅仅是在我耳边说话，都能让我身体每个细胞都躁动不安起来。

*

“你有没有诚意跟我和好？”李滉说。

“是你没有诚意跟我和好。”我说。

李滉薄唇一抿，拨开我勾着他肩的手，眼神像是毒蛇的信子，每分打量都带着威胁的意味。

谈崩了，我知道。

这是李滉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