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82)
傅凌清话语间的气息平稳,胸腔里怦然的律动却似乎贴着他的后背企图与他形成共鸣:“宋屿安...我对你有好感。”
该不该说默契呢,宋屿安想,这家伙在形容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和自己使用了同样的词:好感。
不是贸然的“喜欢”,也不是轻易出口将真心变得低廉和下贱的“爱”,他仔细斟酌后开口,措辞怎么都挑不出错,这般严谨。
宋屿安笑笑,说:“我对你也有好感。”
身后的人断章取义,被一句话哄得高兴。绕在身前的双臂撒开,傅凌清的脚勾着凳子腿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他眼里有光,降下身高蹲在地上,让宋屿安不必抬头仰望着他:“那你...”
让人满足的快乐总是短暂,只停留了片刻就幻灭。宋屿安的眼神摄走他的魂魄,却关不住他的耳朵,嘴唇一张一合,他听得太过清晰,一字不差:
“但是傅凌清,有好感不等于喜欢,就好像喜欢不等同于爱。你只是觉得和我做起来很舒服,同时也没遇到比我更舒服的,仅此而已。”
傅凌清张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像维护自己喜欢的东西,义无反顾地开口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好:“我不是...”
可说什么,解释什么?此时的情况,说喜欢太肤浅,说爱更是莫名其妙。
那说什么?
我不是只有一点好感,是很多的好感,特别特别地有好感,和其他人的好感都不一样——
算了吧,这样说只会更像个傻逼。
可他与宋屿安之间的默契一向是浑然天成的,那人明明应该已经知道,此时他所说的“好感”,早就已经超越了一些俗词俗语所表达的意义。
宋屿安的质问果然被包裹在一团春风里,轻飘飘地,温度大抵是四月,不暖,却也不再冻人了:“那你说说,好感来源于什么?”
傅凌清想说,宋屿安很帅、和自己契合度高,说自己向往他的自由、他的坦率和他的一切。话很好听,却总觉得还是太单薄。这样的话一定有不止一个人对宋屿安说过,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共性,不能让他对宋屿安的好感多哪怕一点点的独特。
宋屿安于他是特殊的,可他要怎么表达,才最合适?
“是不是说不出来,”宋屿安说,“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有的时候喜欢和好感这些东西来得很玄虚,可能你对我的好感是真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也是真的,但换到别人身上,未必就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傅凌清在这一瞬突然有些讨厌宋屿安这番仿佛来自长者身份的说教口气。
“如果只是因为和我做觉得舒服的话,只做不就好了吗?我保证不会在同一时段里有其他人,所以你无需担心安全的问题。只要我有时间,一定随叫随...”
“宋屿安,”傅凌清叫他,情绪沉淀了片刻后变得清晰,“你和沈乔予之间,也是只有肉体关系吗?”
轮到宋屿安变得不解:“什么?”
“宋屿安,你只是爱他爱了六年而已,非要量化好像确实很久,可放到未来的时间里,也不过只是‘过去的六年’而已。还有大把的时间,你被他带给你的东西困住,止步不前,不允许后来的人...走近你,也扼杀自己再心动的可能性,这对我不公平。对你自己更不公平。”
不公平,这不是傅凌清第一次和他提起这样的问题。
在冰岛初遇不久,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一个夜里,傅凌清第一次吻过来,被他推开。他们后来的无数次亲密接触没有再接过一次吻,直到那夜的极光下,傅凌清看着他的眼睛,满是真心地问他,宋屿安,可以吻你了吗,现在。
他没理由因为沈乔予和傅凌清都喜欢嚼薄荷糖就拒绝傅凌清的亲吻,在谈感情这件事情上,是一样的道理。
宋屿安扯出一个有些乏力的笑:“被蛇咬了还怕十年的井绳呢,不过才从冰岛回来了两个月,你总要给我缓缓的时间。”
“好,”傅凌清答应得爽快,话尾却跟了一个他措手不及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追的沈乔予?”
一时恍惚,视线被傅凌清抬眼捕捉,纠缠在片刻沉默的空气里。
“你告诉我,你当年怎么追的他,我就怎么来追你。”
话一旦说的顺畅就没那么多顾虑,刚刚遮遮掩掩难断是喜欢还是爱的严肃问题,此时也终于被“追求”这样简单的概念取代。
宋屿安没想到他会讲这样的话,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神经。”
“我认真的,”傅凌清望穿他的眼睛,勇气一旦膨胀起来像要打入气球里的空气,不肆意挥霍一空就会撑爆炸伤自己,“不是要从过去抽身吗,那我就陪你把你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你和他的感情从头到尾不过也才六年,大不了再过一个六年,我给你的总会多过他给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