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再会法赫萨[公路(75)

作者:落九盏/捌月野酒 阅读记录

傅凌清对沈乔予这个人有天然的敌意,不论是在冰岛时的耳闻,还是回国后亲眼所见。那个漂亮到不论是谁都要多看上几眼的人,连岁月都不舍得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如今这个人对于宋屿安来说早已是板上钉钉的过去式,可偶尔出现在他和宋屿安之间的对话里时,还是能冷不丁地掀起一阵沉默。

宋屿安起身下床,被耍赖皮一般的行径扯住了手腕。傅凌清将他往回拉:“今天是周末,陪我再睡会。”

“你有双休,我没有,”宋屿安抽了手,又打开前一晚用过的医药箱,“别睡了,起床。耳朵上的伤口结痂了,再消一次毒,只要不化脓,问题就不大。”

傅凌清乖乖直起身,把自己的左耳送过去。

宋屿安贴着他跪在床上,蘸过酒精的棉签在傅凌清柔软的耳垂上一圈一圈轻轻地涂。前一晚被强行戴上的耳钉不可避免地被触碰,却因为宋屿安小心的动作避免了疼痛,只生出些酥酥麻麻的痒。

贯穿的耳洞要很久不用才会长得严实,更何况傅凌清长合在一起的耳洞附近还有一条算得上明显的疤痕,从洞眼一直蜿蜒到了耳垂。

是年纪还小的时候叛逆和家里对抗的产物吧。宋屿安暗自揣测着,秉持着不多过问对方隐私的原则才没有开口。只是看上去就很痛的样子。

“宋屿安,”傅凌清用余光瞥他,极力隐去“前男友”这样的称呼,试探着开口,“你以前也这样照顾...别人吗?”

原本温柔的动作突然施了力气,他痛呼一声往床里面躲:“宋屿安你干嘛!这么不经夸!”

“嗯,”不经夸的人将棉签随手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我不经夸,你一夸我难免得意,手上容易没轻没重的。”

“宋屿安!”傅凌清提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

宋屿安脚步顿在楼梯上。通往二层的楼梯挑高不足,他只能半弯着腰,回头看傅凌清。

“再组一个乐队吧,”傅凌清面色认真起来,“做鼓手、做主唱,都随你高兴。”

宋屿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仿佛沉寂了已久,又重新开始跳动。

除去六年前和沈乔予一拍即合做下组建乐队的决定,这是这么久以来,宋屿安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认真的语气邀请他重组一个乐队。像将他埋藏了很久的梦想再次挖出来,掸掉上面经年覆盖的厚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他差点忘了梦想是什么模样,忘了当初宁可夜宿在废弃的礼堂,茶饭不思,废寝忘食地每天都要打够十几个小时鼓的疯狂,忘了二十一岁的宋屿安,生日许下的唯一一个愿望,是想要拥有一个乐队,再站上无数个灯光璀璨的舞台。

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念书的时候活得自信又张扬,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学音乐的年轻人无不例外地渴望一个更大的表演场,而宋屿安的条件,当之无愧担得起一个比其他人更宏大的梦想。

从前,乐队就是他的梦想。

宋屿安的手掌搭在楼梯扶手上,沉默了会,眼里一瞬间亮起来的光倏然消失了大半。婉拒的话似乎是强行挤出口的,毕竟听起来都不那么连贯,像尖头劈叉的钢笔将纸张划烂,听在傅凌清耳朵里有些生痛:“重组一个新的乐队...哪那么容易。”

“你有钱有闲有时间,”他抬头,眼神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敲打着傅凌清的灵魂,“但我没有。我耗不起了。”

付出大把时间打磨出的心血,此时正在沈乔予的带领下走向更大的舞台。人往高处走,于乐队而言这样做没有一点不对。从某种意义上讲,反而是他自己在一些抉择的时刻选择了主动放弃。

为了不被约束的自由,逃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成果,甚至让人心安理得地拿去做孕育另一个梦想的温床。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被人拿走了,就不会再重来第二次。时间不允许,金钱不允许,他曾经高傲的心气也不再允许。

无论在煎熬和纠结过之后如何选择,在沈乔予的想法初现雏形之时,他所向往的绝对自由就已经被悉数剥夺。

不会再有机会白日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依靠一间咖啡店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生活,在落日下骑机车,在地下室改装的鼓房打到大汗淋漓;直到夜幕降临,再成为livehouse夜场人气最高的演出者,尖叫、喧闹,他的空间不需要太大,只要那一点点被鼓盾围起来的地方,就足以。

也不会有机会再次拥有那些不以乐队为生、却靠乐队撑起精神活着的日子。

直到BridgeToIsland以没有他的面貌亮相时,他才发觉离开了乐队的自己彻底失去了价值。一直以来参与的都是需要团队合作的活动,他一个人可以唱,鼓也照样可以打,却独木难支。

上一篇:昔川 下一篇:小天鹅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