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106号(50)
杜笑不明白邬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如果有人让他学小狗叫,邬齐肯定会第一个跑出来狠狠地揍他呀。怎么会轮到自己出手呢。
但是邬齐既然这样说了,他就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只是有些许失落地提出了小小的反抗:“对着邬齐也、也不可以吗?”
嗡地一下,血液倒流,一股脑地冲上邬齐脸颊,把他沸腾的心脏煮成一锅粉色的蒸汽,他忍无可忍又咬牙切齿说:“我、也、不、可、以。”
杜笑还是相当失落的样子,垂着毛绒绒的耳朵,好不开心。
完全处于事外人状态的六月十七哼着小曲出来就看见了一脸沮丧的杜笑,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想也不想地看向邬齐——“他告白被你拒绝了?”
邬齐:“……”
好在暂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杜笑没有听见,不然邬齐就不仅仅是只是掐住六月十七的嘴那么简单了,盛怒之下将六月十七物理超度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他眼里的怒火都快要烧到六月十七身上了。
还好六月十七相当有自觉,很识眼色地住了嘴,轻咳一声,转而面向了杜笑,扯开了话题:“我以前的事你想起来了吗?”
杜笑听到六月十七的声音,这才回了魂,但在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又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颠三倒四说道:“有!”
六月十七:“……”
他恨不能把舌头咬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没有!”
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杜笑觉得自己蠢到家了,一下子臊得脸颊通红,又是羞愧又是自责,如果六月十七揭穿他,他只怕要当场自尽。
好在六月十七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因为这信任,杜笑大为感动,几乎都要热泪盈眶。
披着浴巾默不作声的六月十七露出相当同情怜悯的神情——这孩子也太不会撒谎了。
“别逗他了。”
邬齐眉头紧蹙,有些不虞。
六月十七翻了个白眼,护得比眼珠子还紧,就舔着脸凑了过去:“你还会看书啊。”
“只有像你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才不爱看书。”
面色冷淡的邬齐嘴唇微抿着,用手指在纸张上一笔一划默写出几个大字——钟宝早餐、西街103号。
六月十七一向流光溢彩的眼眸不知不觉就微微暗了暗,转瞬间又变得笑眯眯起来,拍了拍邬齐的肩膀。
“当然比不上你那么才华横溢。”
不喜欢与他人接触的邬齐,还是诚实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竭力忍着,竟然并没有再说话。
怎么不像以前那样生气了?
六月十七看见他微蹙的眉头,想到了答案,有些啼笑皆非,难不成他还会因为邬齐拒绝他而伤心么?
窗外雨下小了些,淅淅沥沥,不远处的蓝雪花如瀑布般爆炸盛开,被雨打落许多,星星点点,落在泥泞的马路上。
他看了许久,忽然将毛巾一丢,往杜笑旁边一屁股坐下了。
“仔细看看你家附近还挺漂亮的嘛。”
一看见六月十七,杜笑就想起那位头发皆白的佝偻老妇人,不自觉心口一窒,嘴唇微微嗫喏两下,却是不由自主垂下了眼睛,看也不敢看对方。
仿佛没有察觉到杜笑异样那样,六月十七还是一如往常,大咧咧揽住杜笑的肩膀。
“我之前看见你在海棠树下喂猫,太阳很大,晒得你手臂都发红了,那只小黑猫很讨厌你,你一来它就对你龇牙咧嘴的,浑身的毛都嗲起来了,可你还是不走,怕你走了之后会有其他猫抢它的食物。”
他怎么知道的?
杜笑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
在杜笑母亲去世后,他平生第一次才知道了外公的存在,葬礼上老人的面容十分安静,慈眉善目,真诚地邀请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到自己家来住。
戴着白花的杜笑脸色没有比身旁的黄纸钱好多少,他近些日子哭得太多,眼睛都肿了起来,眼尾还泛着红,已经哭痛了,他的心随着杜欣然的去世一并被埋在冰冷的地下长眠,面对任何人都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冷漠。
“再说吧。”
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微微垂下眼睛。
在杜欣然租的公寓里,杜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家里米吃完了,已经见底,他恍惚抬起头,才意识到已经九月了。
太阳正烈,杜笑草草收拾了一下出门。
有一只浑身漆黑的、优雅漂亮的黑猫,摇摇晃晃翘着尾巴躲在花丛中,睁着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绿眼睛,间杜笑来了,很通人性地抖擞了身上的花瓣,慢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是要给他带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