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忽视了她的神情，偏过头，甚至闭上了眼睛，却仍旧坚持要开口：

“先不说制造幻境的人是什么立场，芽衣姐姐，你应该很清楚，那幻境所展现的并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我们在那里所见到的米凯尔哥哥就是过去的米凯尔哥哥。他作为过去的米凯尔哥哥给予我们的警告，布洛妮娅觉得不可忽视。

“当然，布洛妮娅也清楚，或许那里出现的所有人都被幻境的创造者所操控，芽衣姐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而且由于天然地将幻境的制造者摆在‘敌对’的位置上，所以自然对那个人借幻境传达的警告产生质疑。但芽衣姐姐你好好想一想，先不提希儿，我们三个人，可有受到一点伤害？”

“……”

芽衣怔怔地看着布洛妮娅，只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相处了三年的女孩，她如今的模样既冷静又犀利，甚至已经冷静到暂时可以抛下希儿所受到的伤害来分析问题。

其实布洛妮娅说的这些，芽衣自己也全都想到了，她的观察力与敏锐程度并不比对方差。但她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却不敢以最坏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将飘渺的可能性列为真实的可能。

“布洛妮娅换位思考，如果布洛妮娅是那个营造幻境的人，如果布洛妮娅的目标是挑拨芽衣姐姐和米凯尔哥哥的关系的话，就不会对希儿出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反过来也一样，如果布洛妮娅的目标是杀伤芽……呃，我们，那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弄出幻境，或者在我们陷入幻境的时候一人给上一刀就可以了，不是么？”

“……”

芽衣无法反驳，只能低下头，却又没有勇气打断布洛妮娅，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还有，那真的是幻境吗？”

布洛妮娅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只不过，她的语气并不如先前分析时那般肯定，而是带着一丝丝疑惑。

半响，她摇了摇头。

“布洛妮娅总觉得那并非幻境，布洛妮娅有些头绪，但是暂时还是没有办法证明，芽衣姐姐就当是布洛妮娅的第六感吧。”

“啪！啪！啪！啪！啪！”

响亮的鼓掌声从头顶响起，紧随之而来的便是由衷地夸赞：

“很不错的分析，布洛妮娅……”

“砰！”

布洛妮娅的枪口冒出的青烟还未散去，特制的大威力手枪弹直接将米凯尔的上半个脑袋打烂，她一把拉起芽衣冰冷的手，拽着她想要逃离这闭塞的集装箱缝隙。

但两人才从蜷缩状态起身，便听到头顶的集装箱上又传来了“娑娑”的声响。

“布洛妮娅，不等人把话说完，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两个女孩的动作顿时停滞住了，她们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继而这种颤抖从面部扩展到全身。

并非这种恐怖片中的灵异桥段吓到了她们……好吧，她们两个确实被吓到了，但现在的情况与她们的意志无关，而是纯粹的——动不了了！

空间完全凝滞，而更远处无论是巡逻的女武神和战术机甲，还是悬浮在空中的无人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动静，哪怕按理来说方才的枪声足以让千米以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转身。”

米凯尔默念出这两个字，虚空之中顿时飘出了几对紫色的双手，分别按住了两个女孩的肩膀，捧住了她们的脑袋，将两个原本准备逃离的女孩扳了回来。

而后，那触手抵在两个少女的下巴上，让她们的视线也跟着向上抬起，看到的，是缺了上半个脑壳，紧闭着双眼的米凯尔。

“很厉害啊，布洛妮娅。不管是分析能力，还是快速反应能力，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呢。呵呵呵。”

米凯尔皮笑肉不笑地单膝跪下，先是用手摸索着找到了因为高压蹦出眼眶的眼珠，硬生生塞回眼眶中，而后把散落在集装箱上的脑浆拾起，缓缓放入自己脑壳之中。

他又将几片大块的碎骨捡起，随手拼在一起后盖到了头顶，伤口处的血肉与颅骨迅速蠕动生长，随意安上的眼珠在眼眶中快速转动了两圈，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诡异荒诞的一幕下，一旦米凯尔放开空之权能的禁制，芽衣大概会直接瘫倒在地吧。而布洛妮娅，尽管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更为血腥的场面，此时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手脚发软。

“但是很可惜，你们遇到的是……现在的我。”

米凯尔从集装箱上轻轻跃下，一步一步走到芽衣面前。那有一下没一下响起的脚步声像是一把锥子一下又一下扎在芽衣的心脏上，等到米凯尔捧起她的脸时，夺眶而出的泪水瞬间将米凯尔的手打湿。

“为什么？”

米凯尔敢肯定，如果他放开空间的禁制，芽衣一定会这么问。

所以，还是不要让她问出口的好。

“对不起，芽衣。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我很抱歉。”

平淡地说完这句话，米凯尔右手五指缓缓靠近芽衣的胸膛。

正在他准备极其熟练地取出第三律者核心的那一刹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了两声，忽然收回了手。

第四百五十一章 出现了！贝纳勒斯！

“你的动作还挺快啊，怎么，还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奥托轻轻呷了一口酒，一道空间裂隙在他身后打开，米凯尔两手分别夹着两个少女走了出来。

两个少女都已被打晕，米凯尔瞟了一眼周围，直接将布洛妮娅扔向了丽塔，待丽塔本能地接住后，他轻缓地开口道：

“把她带下去关好吧，暂时用不上了。”

这种居高临下，毫无任何情感波动的命令语气，即使是一向喜欢cos女仆的丽塔听了都微微皱眉，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家伙也没有命令她的资格吧？

但奥托主教似乎也并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丽塔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带着布洛妮娅离开了。

至于还被米凯尔夹着没有放下的雷电芽衣，以及漂浮在巨大维生舱中的琪亚娜，她虽然好奇，但绝不会去问。

丽塔离开之后，偌大的实验室中除去两个意识不清的少女，就只剩下了米凯尔和奥托。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一颗核心回来呢。”

奥托的笑容有些玩味，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微翘的嘴角稍稍压低，眼中的笑意也被一抹更加复杂的神色所取代。

“不好意思，带一颗核心回来固然方便，不过这个女孩在我手里还有用。”

米凯尔换了个姿势，先是将芽衣抱在怀中，然后再引靠到墙上，抚着她的身体一点点从墙上滑落，最后坐倒在墙角。

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奥托眨了眨眼，眼神中的戏谑越发明显。

他也不催促，只是同样平淡地陈述道：

“休伯利安号已经与逆熵的先锋部队合流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赶到这里。”

“我知道。”

米凯尔用力咬住嘴唇，又缓缓松开。弯曲的食指在芽衣的脸颊上轻轻滑过，而后再一次垂到了她的心口。

“奥托，先把琪亚娜唤醒吧。”

“哦？你打算更改计划么？”

奥托的笑容越发灿烂，但与此相对应的，是更加僵硬的脸部肌肉——虽说魂钢组成的身躯，对应的部分大概不能用“肌肉”来形容。

这是他筹谋了十几年的计划，是他根据已知的一切真理为卡莲赢得的唯一的可能，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米凯尔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以三颗律者核心的强度，再加上你输入的大量崩坏能，西琳的意识被唤醒只是板上钉钉的事。征服宝石只不过是个添头，就像疾疫宝石，你不也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