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咕噜——”

咽口水的动作过于用力，以至于喉头发出了夸张的吞咽声。芽衣连忙捂住嘴，好在周围的环境本就算不上安静，女武神与战术机甲四处调动，装载满弹药的运输机四处起落，这微小的吞咽声也只是听在她自己耳中显得比较明显罢了。

“天命到底在做什么？从三个小时前开始，整个浮空港就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两人躲在狭小的集装箱缝隙中，布洛妮娅贴在芽衣耳边，用气音低声念叨着，爆破音时而导致气流喷出，刺痛芽衣的耳膜，又不知牵动了什么神经，让她鼻根与喉头发痒，差点儿打出喷嚏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和琪亚娜的失踪有关……只是，学园长让我们保持通讯静默，现在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休伯利安号……要是……”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极为利落，很明显是成队的女武神，芽衣连忙屏住呼吸捂住嘴，让呼吸变得轻缓无比。而另一只手则快速捂住了心口，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变得急速有力，只能以这种笨办法掩盖自己的心跳，毕竟以女武神的感知能力，很难说不会敏锐到这种程度。

而布洛妮娅的状态则要好上很多，她两手握住手枪，极其轻微地解除了手枪保险，没有发出一丝丝声响，而她的心跳声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什么波动，或许这就是作为一个狙击手必备的素养吧。

但下一刻，脚步声突然停在了二人藏身的集装箱前，透过微小的缝隙看到站在外面的那几道人影，即使是布洛妮娅，她的心跳也骤然加快了一刹。

“什么？亚尔薇特，不灭之刃已经被打散填充到浮空港的各道防线中了吗？”

“是……是的，幽兰黛尔大人，这是主教大人直接下达的命令，另外……另外主教大人还请幽兰黛尔大人和丽塔大人立即去见他，由他为两位大人部署全新的作战任务……”

幽兰黛尔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疑惑：

“主教大人从前从来不会插手前线指挥，不灭之刃作为一个整体加入战斗远比拆散了使用更有效率，主教大人不会不明白……啊，也对，德丽莎大人毕竟是他的孙女……算了，这种事情我们身为属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丽塔，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幽兰黛尔大人既然没有意见，我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啦。只不过，幽兰黛尔大人，在离开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些事要做？”

丽塔一如既往地恭敬，恭敬到让绝大多数与她接触不深的人都会将这种态度误认为是虚伪，可当她真正眯着眼睛笑起来时，才会让那些人意识到，相比起这样好看但极度危险的笑容，或许还是那种虚伪的恭敬更好一些。

她缓缓转动脖颈，一点一点将月牙般的笑眼对准了集装箱之间的缝隙。

一时间，芽衣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她本能地想要反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在发抖。

“这就是S级女武神的气场？呵……让我来！”

第三律者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芽衣没了主见，本能地想要顺从律者，解放自己的力量，却突然觉得双手一紧，布洛妮娅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那微弱的痛觉成功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而后，她才听到了幽兰黛尔的回应：

“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德丽莎大人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呃？幽兰黛尔大人，丽塔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亚尔薇特也想把脑袋凑到集装箱缝隙前，但丽塔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了过去。而幽兰黛尔态度坚决，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们一眼，就直接自顾自地走远了。

“行吧，既然这是幽兰黛尔大人的决定，那我肯定是遵从了。”

直到三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芽衣才将紧屏住的那口气缓缓吐出，这一口气足足呼了有十来秒，背上的汗水将衣物与血肉黏在了一起，散发出的丝丝凉意让她重新回想起全身血液冰凉的恐惧感，心跳声依旧如打鼓一般，好像牵动着她全身一起在跳动。或许她们应该转移一下位置，那个丽塔保不齐会暗地里通知其它单位来抓捕她们，可现在浮空港上全都是巡逻的女武神、机甲与无人机，贸然移动只会更快暴露自己。

现在也就只能赌幽兰黛尔的态度了，身为天命最强的女武神，她对于环境的感知能力绝对不可能比那个丽塔差。既然她选择了不管她们两个，以那个丽塔的恭敬程度，应该不会做多余的事吧？不过话说回来，芽衣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前丽塔与幽兰黛尔似乎提到了学园长，可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

只是浮空港现在这样的战备动员水平，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即将遭受攻击的样子。敌人是谁？

好吧，芽衣并不傻，从丽塔先前发现她们之后的态度，还有德丽莎先前让自己和布洛妮娅躲藏起来，千万不能被发现的命令之中，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德丽莎是奥托主教的孙女，圣芙蕾雅学园也是天命的极东支部，除非……

除非琪亚娜的失踪，与天命总部有关。

这是十分顺畅、十分简单的推断，也只有草履虫那样的智商才无法得到这样的推论。

只是这样一来，反而让人更加绝望了……

不自觉地，她重复了先前因为幽兰黛尔一行人出现所以被打断的话：

“要是米凯尔在这里就好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想起最依赖的那个人，但听到她这话，布洛妮娅只是翻了个白眼，又默默叹了口气。

“芽衣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呃……什么？”

“米凯尔……哥哥是和笨蛋琪亚娜一起失踪的，或者说，笨蛋琪亚娜是和米凯尔哥哥一起失踪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芽衣微微张开下颌，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了半句话：

“也……也有可能是米凯尔和琪亚娜一起被抓走了……”

“当然，布洛妮娅并不否认这种可能，但是芽衣姐姐你自己相信么？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米凯尔哥哥全力出手的样子，但以他的力量，就算被抓走，也不至于住在隔壁的我们两个完全没有听到动静吧？更何况……芽衣姐姐，你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幻境吗？幻境中的那个米凯尔哥哥在最后时刻告诉我们的话……”

“但……那难道不是敌人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么？”

芽衣无法反驳布洛妮娅的前几句话，或者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唯有在关于米凯尔的这一点上，她不敢也绝不能承认。

因为……倘若琪亚娜的消失真的是米凯尔所为的话，那她呢？

先前接近她、关心她……先前所经历的那些温暖，会不会也都是别有用心的举动？

或者说，接近她，也只是为了更方便接近琪亚娜？

芽衣的理性在不断告诉她，应该把问号去掉，事实就是如此。

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毕竟米凯尔第一次与她相遇是在十一年前，而琪亚娜来到极东则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可能算到几年后的事呢？

布洛妮娅看着芽衣的神色，她也清楚，以芽衣一向善良的秉性，想让她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一个连续三年都对她极好，几乎可以说是如今的她最依赖的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她也知道，做这种提醒多少有些吃力不讨好，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芽衣姐姐，你仔细想想，那真的只是一个幻境么？”

“布洛妮娅！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制造幻境的人，可是让希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醒不过来，你……”

芽衣紧咬着下颌，一向以温柔示人的她，此时的神色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