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悄悄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在这个角度，正对着她的二人组看不见她的小动作，站在她身后的公孙策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的五指相合，令人联想起未曾绽放的花苞。

“这很简单啊……”

面具男抬起手来，像是想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中途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这男人的手举起一半又落了下来，转而将双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都去死不就好了。”

面具男猛然将右臂探出，一把擒住了爱丽丝的脖颈，以单手将猎人摁倒在了地上！

战局在瞬息间变动，爱丽丝直接发动了能力，与戴面具的男人同时消失。早早得到提醒的公孙策立即升空，可他的眼中却丢失了长刀女子的身影。身穿劲装的女子如瞬间移动般突兀地出现在了公孙策的身后，其手肘闪电般迅捷地砸下！

“！”

皮肉被打得凹下的惨状被想象力忠实地复现，痛感自神经传达至身体各处，过于强烈的冲击险些令公孙策痛呼。强大的劲力完全打入了公孙策的后心，将超能力者如流星般砸向坚硬的水泥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公孙策以念动力控制身躯，擦着地表飞向远方。他强忍着剧痛在半空中侧头，终于捕捉到了敌人的踪迹。黑色劲装的女子几乎融入了夜幕之中，她仅凭单腿一跃就跟上了念动力的飞行，以右足脚背踢向公孙策的头颅，攻势凌厉如风！

敌人的速度太快了！护身的念动力网感知到了她的攻击，公孙策的反应速度却难以跟上她的行动。这不是超能力或者无常法，这是仅凭身体能与技术完成的神迹，是属于“武”的领域！

“——给我适可而止！”

控制她的行动根本是无稽之谈，公孙策选择以能力做出防御。念动力瞬间形成三层防壁，被女子的踢击尽数击溃，反应稍慢的白质此时出现，勉强护住公孙策的头颅。长刀女顿时变招，一踏防壁借力跳起，顺势扭头躲过公孙策投来的三根白质长枪。

电光火石间三合交手已过，长刀女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站定，公孙策飞向空中喘息。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珠，焦躁地喊道：“有完没完？！劳烦分清主次好吗？！”

长刀女歪了下脑袋，却当真和他说起话来。

“主次？好奇怪的话，现在我正在完成的，就是我的主要任务。”

公孙策忍无可忍：“你真的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有什么架等办完正事再打，先跟我一块去找巨龙崇拜者！”

“你才是搞错了呢，外行人。”

长刀女以一副十分让人来气的自大口气说道。

“那个巨龙崇拜者，多半也就是位通神法使。那种程度的杂鱼，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秒杀了，又有什么威胁可言呢。”

很有意思的说法啊。靠我一个人就能秒杀，吗。

公孙策活动着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既然你对公孙先生我的实力这么有自信，那为什么还要阻拦在我的面前？”

敌人在下一秒说出的话语，令他目瞪口呆。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啊，公孙策。”

说时迟，那时快，长刀女在战斗开始后第一次动用了手中的兵器。墨色的长刀脱手而出，似蛇般灵敏地跨越了地与空的距离，化作旋转不止的刀轮斩向公孙策的右臂！

公孙策立即闪身回避，以白质做出数十根长枪向地表发动饱和式打击。纯白色的长枪下落如雨，地上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踪迹。吸取教训的公孙策在空中飞速移动，连连改变方位回避将到来的袭击。

公孙策不认为仅仅飞上天空就能让此人束手无策，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长刀女在发起突袭后便一跃而起，靠弹跳力突进到了与他同等的高度。她无法飞行却能在空中立足，因为空气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影响，在她的脚下固化成了漆黑的平台！

“别想跑，公孙策。”

帝国的武者一把抓过长刀，如未卜先知般切割公孙策射来的念动力飞弹。舞动的刀光丝毫未有拖慢她的速度，黑衣黑发的女子在夜色中奔袭，像是夜幕本身化成了人的形体，天空在她的力量下与大地无异！女子的爆发力甚至快过公孙策飞行的速度，连声音的屏障也被她的神速突破。距离在一念之间就被再次拉近，她的刀锋斩向公孙策的右臂，毫不留情！

铮！提前准备好的白质防壁挡在墨色刀锋之前，公孙策被交手时的暴风向下击退。他咬牙问道：“把我胳膊砍了也算保护？！”

“没错。这不是你这种外行人该参与的危局……”

女子将空气平台化作果冻般的材质，凭反作用力弹向下方，刀锋直指他的脖颈。

“哪怕把你的四肢斩断，我也要让你就此放弃。”

第十八章 幽蓝海

同一时刻，污水处理厂另一头。

高大的面具男人拾起了一朵苍兰花。一根乌黑色的短箭从中射出，还未命中目标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短箭扔回。兵器飞出的速度比爱丽丝预计的还要更快，箭尖撕破猎装，在她的手臂上擦出一道血痕。

“这就是你的通神？哈……”

爱丽丝没因对方的挑衅而动怒，只有公孙策那种性格冲动的人才会中这样简单的激将法。

先前与对方交涉时，她也仅是因那傲慢的做派而心生反感，而未丧失理智。她表面上针锋相对，暗地里早已做好准备，是期望能激对方抢先出手以判断其能力的正体。要是大范围攻击就拉着公孙策先行撤退，除此以外的状况则带着面具男人传送到远方。

帝国的仪祭厅是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的无常法结社，这二人组出身名门，其配合的默契必然要胜过下午才刚认识的她与公孙策。要打双人战的话他们极可能落于下风，还是分割战场各自为战胜算要来的更大。

爱丽丝相信那个超能力者肯定不会轻易败下阵来。可她没能想到……

自己这一边，才是遇到了真正严重的问题。

“你总用着一幅高高在上的口气，这莫非是帝国人的陋习吗。”

踏前两步，维持着适当的距离。

谨慎地观察动作，防备着敌人的突袭。

依靠自己的能力，从战斗开始至到现在，爱丽丝还未曾受到真正的伤害。可是，敌人也同样毫发无伤。

——因为，爱丽丝没有伤害到他的办法。

“我怎么说话关你屁事？”

那男人只是端详着手中的苍兰花，根本就没将眼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这本身就是件奇怪至极的事情，因为影苍兰被他拾起已经过了十几秒钟。按照猎人的经验，在非暗影环境中的花朵早就该淡化消逝了。可现在花朵却依旧在那男人的手掌中存在，没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受到任何影响。

“你的心是这幅模样啊。有够无聊的，自以为是的女人。”

前言撤回。

果然激将法是有用处的。

爱丽丝的太阳穴都气得涨开了：“自以为是？你也配这么说别人？！”

“愿望的载体是花，限定的环境是阴影，最重要的愿望则是转移，也就是逃离。”面具男手掌一合，将花朵拍得粉碎，“愿望简单，象征明确，解读起来轻而易举，无聊又无趣。你心中的自己是朵优雅的花，只可惜盛开的环境是光下的阴影，于是你的愿望就是从影中逃离，前往新的天地——”

花朵化作幽蓝色的光点从掌中流逝，面具男哈哈大笑。

“哈！可惜屠龙术不是梦想成真，不过是利用心灵力量的技术罢了！渴望的和得到的常常背道而驰，就算按照前人的建议一步步行走，最后踏上也是截然不同的路，不然怎么会叫无常法？正如你的通神法，从影中逃脱的愿望是实现了，最终的去向却还是另一片阴影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