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奔跑吧!梅洛斯:新解(出书版)(11)

作者:[日]森见登美彦/译者代珂 阅读记录


之后剧本也拿给女朋友看了。“有意思。就这样吧。”她说。

她呀,拍摄开始都有段时间了,她好像都没意识到角色原型是渡边跟她自己。她就是那么大大咧咧。

那年秋天,只要一有时间我们就在楼顶上相聚。听说那栋公寓的主人不好说话,被发现就不好办了,所以我们都很小心。不过直到最后都没被发现,也没有一个外人来过。

我们按照剧本从头开始拍起。

一对男女在楼顶不期而遇。秋慢慢深了,背景里的银杏树渐渐变了颜色,他们一次次地秘密相会。电影里的时间和拍摄的时间同步,慢慢推进。他对她仍未释怀。很快他们再一次心意相通。二人开始谈起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那些回忆里不包括我。我永远在摄像机的这一边。

每一次的拍摄都艰苦而快乐。也有说我们闹矛盾的,其实一次都没有。拍摄一点儿没耽误,进行得很顺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电影里。

不过,渡边似乎还是有很多想法。

那栋钢筋混凝土公寓的旁边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电影里也出现了。因为她说想吃银杏,拍摄间隙我就一个人去寻找。我把找来的银杏放在糯米饼里炸了给她吃。不过她也没吃多少。

我去拾银杏的时候,楼顶上只剩下渡边和她。渡边一定利用那仅有的时间耍了许多小把戏。

秋意染黄的银杏树下,我一路走着,为她拾起一颗颗泛着臭味的果实。而我抬头时,她和渡边正趴在楼顶那生了红锈的栏杆上说话。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上去很亲密。

我继续拾我的银杏。

我干吗要做那样自虐的事情?

不那样我就“品尝不出滋味”,我就是这么个人。

我就是要那种难堪、那种痛心的悔恨、那种被侮辱的感觉,没有那些滋味,我就感觉一切好像都很虚无,没有所谓真实的感觉。

拍摄关于她的电影,也是出于这种目的。

她出演的电影,其他人也会一起看。那些人会夸赞她的魅力。我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我不觉得自豪。我甚至觉得悔恨。仿佛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只有我被晾在一边。

但是,这种感觉简直舒服得不行。

从这个角度来讲,最后的镜头才是这部电影的精华。我感觉那就是珍宝。

她和他在楼顶上,秋天的雨带着寒意。二人打一把伞。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倾听雨的声音。终于雨小了些。抬头一看,阳光穿透了云层的缝隙。就在那时,背景的天空里出现了巨大的彩虹。她依偎着他,告诉他自己害怕彩虹。他握住她的手。

渡边一直担心彩虹是否真的会出现。说实话,我也觉得可能不行了。下雨不一定就有彩虹。可彩虹又必须要出现。因为这个场景,是大一时兼六园的重现。最初的那一天,就在我眼前,渡边和她依偎在一起——是那一天的重现。

我们在雨中拍摄,然后休息,打算观察一下天气情况。她拿起毛巾擦手。渡边则一边俯视着烟雨中的街道,一边抽烟。

不一会儿,云朵开始四散,彩虹出现了。

我兴奋了,拍摄继续。

“是彩虹。”

渡边朝比睿山的方向望去,轻声道。电影开始了。

“我不喜欢彩虹。”她缩了缩脖子说道。

“为什么?”

“我害怕。”

“是嘛。一般见到彩虹都会开心。”

“你不觉得,那像个巨大的怪物横在天上吗?”

渡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伸至伞外,被细雨打湿,闪着微光。

渡边伸手抚摸她的脸。

她也做出回应,把脸靠在渡边手心。

她在雨伞下抬头看着渡边。雨水顺着高举的雨伞边缘滴滴落下,打湿了她的刘海儿。她一直静静地凝视着渡边。那样美丽的她,自兼六园那次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她的面庞。她看起来更美了。

手中的伞掉落到楼顶上滚动起来,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在他们对面,银杏树梢现出鲜艳的黄色。树梢背后的天空正在放晴,挂着一道彩虹。尚未停歇的雨滴温柔地浸润着两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在金黄的阳光下闪耀着。

我让那部俗套又无与伦比的电影在校园文化节上映了哦。

许多人观看了它。

在电影上映的会场,我站在阴影里,独自凝视着明亮银幕的那一边。至于我得到了怎样的满足,你简直无法想象。哼,也没必要让你知道。

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我迷恋着她,究竟有多深,我自己也不知道。

奔跑吧!梅洛斯

【はしれめろす】

教科书里的熟面孔,一九四〇年发表于《新潮》杂志的短篇小说,太宰治(1909—1948)中期的代表作。着重描写了人与人之间信赖和友情的美丽和宝贵,是一部“健康而阳光”的作品。

芽野史郎愤怒至极。他决意挫挫那奸诈暴虐的长官的锐气。芽野就是所谓的蠢学生。在肮脏的出租房里睡懒觉,经历着一次次的留级。麻烦的是,对于邪恶之事,他比常人更加敏感。

那日午后,芽野下了很大的决心,仿佛一头沉睡的狮子苏醒了。偶尔也去上上课吧,他想。于是,他从位于一乘寺的公寓走向大学校园。他顺着睿山电车线路走,冰冷又寂寞的风拂过面颊。秋色正浓。他也不知道该去上什么课,就想着先去了再说。结果一进学校,发现到处都如过节般热闹。今天校园文化节开幕,所有的课都停了,也不通知他一声,害得他暗自高昂的好学心无处安放。芽野绷着脸,舔着苹果糖(1),踹飞了滚落在路旁的一个达摩不倒翁(2)。因一部独立电影的接吻镜头而兴奋,看了个名为“象屁股”的不知所谓的前卫艺术展,他在这场校园文化节上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满足。

不一会儿,芽野心想,芹名在干什么呢?

入学以来,芽野跟一位好友一直互相砥砺,那就是芹名雄一。同属诡辩社的二人惺惺相惜。诡辩社是好事者们的流放地,他们无端走上“我等将诡辩进行到底,遭世人唾弃也无悔意”这条坎坷之路,其中又以芽野和芹名最为乖僻,居然自诩为“诡辩社代言人芽野和芹名”。就连诡辩社那群稀奇古怪的人,都觉得他们两个不可理喻,真可谓绝代双蠢。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也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那是因为芽野老宅在出租房里,一心在广袤的梦乡纵横驰骋;芹名则醉心于他从课程表的旮旯里找出的冷门课程,甚至叫嚣“拉丁语是第三外语”,在大学校园流连不归。

芽野顺着挤满各种临时小吃摊的操场转了一圈,走向社团活动室,结果发现大门紧闭,只有一套被炉摆在路边,几名学生正缩在里面取暖。刻意不去融入或无法融入文化节的喧嚣,只知结伴在晚秋的风中瑟瑟发抖,除了诡辩社成员还能有谁?只是芹名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哟,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来学校?”“还以为你早退学了呢。”“你来干什么?”见是芽野,社员们接连打起招呼,邀请他进被炉。

芽野问:“你们怎么在这种地方钻被炉?为什么不进活动室?”

芽野往手中的杯子里倒酒,伙伴们的脸色沉了下去。

“活动室被封了。”

他们说,诡辩社现在正面临解散危机。

前几天,一群身强力壮自称“自行车笑眯眯整理军”的男生闯进来,连诡辩的机会都没给就封了活动室。历史悠久的“诡辩社”招牌也给摘了,挂上了“生豆皮研究会”的牌子。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事,社员们当然群情激愤,誓要抗争到底。可没骨气的社长在庞大的权力组织面前居然怕了,打退堂鼓不说,还得了斑秃,翻过逢坂关逃往大津去了。

“居然有这种荒唐事?为什么不反抗?现在可不是在这种地方躲进被炉优哉游哉的时候。”芽野怒道。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