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微笑:“是不是你们在辛曜亲爹去世后,去抢人家田、宅子、银子,以死逼迫,带着锄头铁锹与二三十人上门,逼得人家连个家都没了,是不是你们要拿孝道压死人?”
他们仨点头:“是!”
师长们不可置信地瞪他们,胡子都差点没翘起来。
“是不是你们不要脸,瞧见辛曜考上解元,想来讹钱?”
“是!”
“辛曜是否已被你们逼得,与你们,已与辛家庄断绝关系?”
“是!”
“往后还敢不敢再来了?还敢不敢胡乱说话?”
“我们不敢了!”
“辛曜就是考上状元,也与你们这些人没有丁点关系,知道吗?”祝汸再看辛曜,“我看你挑个日子,将你爹娘的墓都迁出来,另买块风水宝地置上。这辛家庄可太黑了,怕是土也是黑的。”
辛曜抿嘴。
这个份上,他说什么,那些人都应,连声道“是是是是是!”
祝汸再指辛曜:“跟他道歉,说你们不要脸,说你们错了。”
师长们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壮汉拉着他姐,伙同三叔,二话不说冲到辛曜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老实实作揖,老老实实道歉,承认自己不要脸。
“那我就高兴了。”
祝汸摩挲着匣子,忽然将手一翻,银票全都飘在地上,壮汉头一个跪扑到地上,用身子占着不让旁人抢,他姐与三叔也蹲在地上慌忙捡零散的银票,谁还管辛曜孝不孝的事,更不提一旁的其余百姓也在哄抢。
那些官员师长们脸色铁青,祝汸心中“哼”了声,叫他们成日里拿孝道说话!
他再没多看一眼,回身欲上马车,瞄到身边哄乱中依然镇定如斯、面无表情的辛曜。他暗道,真是块木头!这个份上,都一句话也不说的!要不是他在这儿,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啊!
他懒得搭理,优哉游哉地扶了阿兔的手上马车,躺到榻上,没精打采道:“回吧。”
这些天都睡得不好,他困了,得回去补觉。
小虎正要抽鞭子,辛曜忽然转身大步走来,小虎“哎”了声,辛曜竟掀了马车帘子爬上他的马车。把正要睡的祝汸给吓了一跳,祝汸吓得就要起身,却见辛曜迎面而来,挡在身前,又用墨沉沉的眼眸看他。
“干什么!”他不悦,这个时候倒知道来了。
“还不知你在县里的住处。”
“干什么?想谢我啊?还是还银子给我啊?你有那么多吗,你就是考上状元你也没有那么多,你——”
辛曜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想去见你。”
辛曜离他极近,声音更近。
祝汸的心跳忽地变慢,嘴上却更凶:“我不想见你!我不会告诉你的!”
辛曜不语。
祝汸伸脚轻轻踹了踹他:“快出去!我要回去了!”
辛曜一动不动。
祝汸浑身不自在,再踹:“回去读书考状元去!出去!出去!”
辛曜终于动了,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
他知道啥了?
辛曜却是忽然朝他一笑,笑完,转身跳下马车,又往那群哄抢的人走去。
祝汸茫然回头看阿兔,问道:“他又在说什么?”再生气,“他总是这样,话不说完就走!”
阿兔暗笑,神君是以为他们小殿下催他回去读书,决心更努力吧,却也只是摇头:“我也不知。”
“莫名其妙!”祝汸气闷地再度躺回去,“回家!”
他们走后,醒悟过来的官员与师长们也没再管那些打秋风的辛家庄的人,官差上前维持秩序,银票几乎已被抢得差不多。正如祝汸所说,他自己的银子,爱给谁给谁,都抢走了,还能怎么着?
他们也不好管事,将人都打发走后,带着辛曜回城。
回到城里,辛曜参加宴席,见了各式官员,听了各样奉承与勉励的话。城外的事也已传过来,碍于辛曜天生长得严肃,跟所有人关系都平平,倒没有人来问他。
席上不少人劝酒,他不是很能喝酒,只有三盅的量。众人见他年纪小,也没有狠劝,辛曜总共也就喝了差不多三盅。喝完回书院时,没有醉,却又有些飘飘然。
街边有个小伙在卖草编的蜻蜓。
田田很喜欢蜻蜓,许多裙子上都绣了蜻蜓,前几天还在东禺城时,田田还很可爱地问他为什么秋天就没有蜻蜓了,闹着还想去捉蜻蜓,闹到少年跟前去,少年连声应下说“好好好”。
辛曜想到当日场景,还不自觉笑。
秋天上哪里去捉蜻蜓呢。
这东西,他小时候在山里常编了玩的。他站在一旁,看人家小伙卖蜻蜓,后来索性花了双倍的银子买了藤草。
秋天是捉不到蜻蜓,但他可以给他们编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