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257)
于卓旸而言,这是件令他很心塞的事。
合格的第三者,绝不会阗然坐在此,提意见让原配复宠。
他的心上人,当着他的面,问小两口之间的事。他一个黄花闺郎,哪里会懂!
后来胡乱搪塞过去,送走浮云卿。刚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就见敬亭颐从假山后踅出,像道阴魂不散的游魂。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敬亭颐问。
卓旸白他一眼,“你听力那么好,会听不清我与她的对话?”
言讫收起跅驰样,一本正经地说:“她的确问了你说过的问题。她说,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活在当朝,没有谋逆心,那就不是前朝人。嗳,标准是明确了。只是照她这标准,咱们俩还真是正统的前朝人。”
这话是往小处说。无论按哪种标准,俩人都是名副其实的前朝人,甚至是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
敬亭颐心乱如麻,“那就好。”
*
牌馆。
浮云卿自.摸着马吊牌,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她是开心了,倒是缓缓,眉头蹙得能打几局官司。
真想不通,三位小姐妹打牌,归少川一个大男人为甚非得拼桌。
他美名其曰,打马吊牌不能三缺一。四人坐四面,玩得才起劲。
这局是缓缓做庄,剩下仨人做闲家群起攻之。烦上加烦,缓缓冷哼着声出牌:“三条索子。”
归少川出牌,“八条。”
缓缓蹙眉,又出一张牌,“六半文。”
轮到素妆出牌,“九半文。”
连输两次,缓缓不信邪,又出道:“四十万贯。”
浮云卿玉指揿着一张马吊,利落甩出,“五十万贯。”
嗐,三位闲家把庄家打得落花流水。
归少川露出得意的笑,厚舌舔着泛干的嘴皮子,调侃道:“荣小娘子,你这庄家做得实在冤。”
骰子定庄家,谁是庄家,赢了能收三位闲家的钱,输了得掏钱赔闲家。
只怪缓缓摸牌手气差,八张牌里,没一张好的。
幸好四人玩得钱局不大,输个小几贯,并不打紧。
缓缓赔过钱,四双手一起胡着马吊牌,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这次是归少川做庄。真是稀罕事呐,四十张马吊牌,最好的那几张,竟都落在归少川手里。
这一局,庄家吊打闲家,将三位目瞪口呆的闲家,打得落花流水。
缓缓大喘着气,把牌一甩,赌气说:“歇歇,现在不玩了!”
言讫踱步三楼雅间,唤来茶博士淪茶。
浮云卿跟着缓缓上楼。她心里也不舒服。她与敬亭颐闹得僵,素妆却与归少川恩爱如常。
浮云卿偷摸问素妆,“你俩就没吵过架吗?”
素妆说从未。
好嚜,就当这世间真有彼此奔赴的爱罢。
这头缓缓呷一口热茶,不知该与浮云卿说什么。
先前敬亭颐警告她,不要与浮云卿走得太近。否则荣家东窗事发,她也不能知道许太医坟冢埋在何处。
浮云卿没观摩出缓缓的异样,说道:“缓缓,我算了算,秋猎后,我没再与你来往。疏远你,非我本意。”
但因何缘故疏远缓缓,浮云卿却说不出口。
总不能在缓缓面前说,是敬亭颐太爱她了,爱到占有心强盛,恨不能把她拴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她。
这话听起来,充满着没脸没皮的意味。浮云卿虽成了婚,可处理男女那档子事时,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
缓缓一猜就是敬亭颐在背后使坏。她安慰浮云卿说没事,“现下是十月初,也能称作是临近年关。立了冬,过完大小寒,就该过大年了。实话说,这个时候,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正常。嗳,秋猎后没再相聚,这事也怪我。这阵子,家里一直在置买年货。阿娘说,我也半大不小了,得学着做当家主母。于是从今年开始,我都得学着操持家。事情多而杂,你也知道,我忙起来,向来不爱顾念外面的事。所以我不怪你,我也有错。”
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想说:咱们俩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正好。
远一分,会让浮云卿起疑。近一分,又会受敬亭颐威胁。
对于浮云卿这位不可多得的好友,缓缓满心纠结,总觉对不住人家。
她喜欢与浮云卿处在一起,谈天说地。但她又不得不为家族利益让步。原先亲近浮云卿,不会有甚危害。可今下再与浮云卿走得近,敬亭颐定会施以重击。
这世间,任何一种关系都不纯粹。单说友谊,这事跟嫁娶一样,讲究门当户对,利益一致。
可以说,起初缓缓接近浮云卿,只是为了家族利益,想讨好这个在官家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公主。
起初目的不纯,后来慢慢被浮云卿吸引,今下目的又变得不纯,她实在羞于与浮云卿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