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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卿(18)

作者:松松挽就 阅读记录

或是,她看不惯这两位夫子。

无论怎样,该来的人,任是禅婆子怎的兴风作浪也阻拦不了。

再尊贵的夫子也是公主的臣,无需一大帮子人兴师动众地站在门口等。

可浮云卿抄手站着,谁来劝都不肯挪步。

“公主,人还没来呢,要不您去前堂坐着等?”

浮云卿摇摇头,“半晌前,敬先生临时来求,说要到桥东巷王家庄子里取些墨。桥东巷在城西,折返一趟费功夫。他一走,卓先生在公主府里就没熟识的人了。我要在这里等卓先生来,万不能叫人觉着府里招待寒碜。”

禅婆子瞥见她望眼欲穿的样子,心里淬着业火,然气恼只能往肚里咽。

滑安巷只落着公主府及护卫杂所,通衢人迹稀少,外面的车马没胆子往这里闯,因此人来不来,潦草一望便知。

比及髹黑正门前的几位站得腿麻脚酸时,一道轻快飞疾的马蹄声倏地传来。

骏马骙骙,地面微微荡起一层尘土,呛得禅婆子掩面直往后躲。

淡淡的土腥味被无数道弧光割裂,猛然朝四面大方扑洒过去。

浮云卿睐见马背上的人利落蹬了下马镫,黑靴一踏,那道身影便轻快落了地。

甫一走近,她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人。

是话本里写的剑眉星目,五官端正锐气。铜色圆领袍裹着一具孔武有力的年轻身子,腰间环着蹀躞带,随着他唱喏的动作,时而往前扬,时而往下坠。

恍若弱冠之年便在疆场厮杀的气盛将军。

这便是她府里的另一位夫子,卓旸。

浮云卿被这锐气一震,差点站不住脚。清清嗓子,旋即开口:“先生虽是延宕了到来的日期,但好歹赶在了大寒食之前。一路舟车劳顿,快进院歇会儿罢。”

卓旸颔首,跟着浮云卿进府。

小厮忙着把行李和骏马各归其位,女使遥遥跟在主子身后,小声攀谈。眨眼间,府门口便只剩禅婆子一人。

今日正好轮到护卫军统领孟军和副统领张科来守门,这俩人平日能跟禅婆子搭上几句话,眼下便开口示意禅婆子快往里面走。

孟军掸起甲胄上面微乎其微的灰尘,一面睃着神色嗒然的婆子。

“敬先生刚来时,婆子可是把弟兄们都叫来交代半晌,说往后多了两位要保护的贵人,让弟兄们对这事上点心。那日婆子说得郑重,我原以为,你能与那俩好好相与。可今日怎么看着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张科听及,龇牙咧嘴地朝孟军示意:统领,可不敢惹这位厉害婆子。

孟军不动声色地瞪过去,心骂真是没出息的老鳖头。

禅婆子短促地哼了声,甩甩袖子,“怕不是什么正经教书的先生,把公主迷得天地不分。”

这个古怪的婆子,纵是最雌懦的人来伺候她,也难讨得欢心。

那厢浮云卿如是说道。

她遣走随从,领着卓旸来到敬亭颐居住的那进院。

“原是想给先生单弄一进院的。偌大的公主府,小院多的是,不怕来人不够住。可敬先生说不敢逾越,还是与先生住一起好,日后安排课目,考习研究,都很便利。”

话里半是无奈半是忧伤。

提及勤学苦读,除却头脑聪颖的少年天才,大多学生都忍受不下这般清苦日子。浮云卿也不例外。

只是外人在场,免不了要强颜欢笑。

“无妨。”卓旸似没听出浮云卿话里的为难,坦然回道:“师从臣道,我与他皆是公主的臣,谨遵公主吩咐。”

浮云卿颇觉羞赧。

先前与敬亭颐相遇,那个意外的拥抱倒是破了二人之间的冰。此后她待他,颇有自来熟的意味。

似曾相识,相处亲切,那种迫切想了解、贴近他的劲头,怎么都合不上闸。

可与卓旸相处,她总想往哪里躲着,莫名的怕。

一言一语,板板正正。该是正常的场面,可心里就是没理由的闷,迫切想撬开天窗透气。

相顾无言,院里的翠竹被数了一丛再一丛。

正愣着,便听见卓旸讳莫高深的问话。

“公主先前可曾练过基本功?”

“嗯?”浮云卿脊梁骨蓦地挺得板直,恍若被他揪了起来。

细胳膊嫩肉,是好生供养大的主儿,没遭过什么罪。

卓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边站着的,是国朝最受宠的小公主,不是他平时负责操练的跅弢不羁的纨绔子弟。

于是转变了话术,“臣是想问,公主可曾早起跑过圈?”

浮云卿飞快眨眼,“噢,有的有的。”

本就说得心虚,在卓旸怀疑的目光下,更显得是胡诌的空头话。

“跑圈……没有正经围着哪条街跑……在府里追着女使玩儿,我能跑半个时辰!这……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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