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浮云卿(130)

作者:松松挽就 阅读记录

言讫,漾了漾水波一般的缭绫袖,领着一帮看戏的男郎往阁楼里走。

眼下亭里只剩浮云卿与那男郎两人,面面相觑。

浮云卿揿紧剪刀,“咔嚓”一声,把一束水仙给剪断。

“叫什么名字?”她问。

男郎枯着眉,竭力媚着浮云卿,可心里到底有几分不服气。他拿手巾搽着花瓶,回:“小底无名。得了主家的宠幸,才能被赐名。”

浮云卿噢了声,想必这便是二姐口中的那套规矩罢。可怜归可怜,叵奈她对这厮没什么绮丽心思,听及他可怜诉苦的话,心里毫无波澜。

反正有没有名,她都会“你”来“你”去地称呼。

插花这事,讲究花枝疏密聚散,内蕴天人合一。桌上的花顺应浮子暇的喜好,是几枝牡丹,芍药,月季。嫣红嫣紫,若插在素净的玉瓶内,高雅的意蕴就不复存在。

浮云卿摇着扇,往圈椅里一欹,静静睐着面前跪坐在蒲垫上,修剪花枝的男郎。

要让人吃醋,岂不得来点亲密接触?譬如靠着肩,扯着手,说些暧昧不明的话。

坦白来说,这位男郎虽逊她府上两位先生几分。但落在外人眼里,倒也是个惊鸿一面的主儿。

然而睐着他那张脸,心里终归不舒坦。

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二姐把他拉出来,任她观看。

这一看,难免做起了比较。

哪哪都没敬亭颐合她心意。

浮云卿眉梢一耷,想开口说些有的没的,又觉没这必要,唇瓣张张合合,最终噤了声,什么都没说。

那把被男郎握在手里的剪刀,剪到硬枝,“哼哧哼哧”作响;剪到软条,“咔嚓咔嚓”作响。

不多会儿,一瓶花便被推到浮云卿身前。

“公主,您要的插花。”

男郎倾身搁花瓶时,腿脚轻微地抖了抖。想是跪得久,腿脚发麻。

腿麻抽筋这种猝不及防的痛事,浮云卿经过许多次。

及笄前,夜里经历,她便拧着眉头哎唷几声,唤来宫婢,捶腿揉身。及笄后成婚前,婆子女使照顾她。而今成了婚,夜里时常猛地坐起,抱着腿肚一脸吃痛。

敬亭颐睡得浅,甫听身边有动静,下刻便握着她的小腿肚,叫她把腿伸直,用圆木槌一下一下敲着。

疼痛的滋味不好受,可一旦有人来关照,那便成了件温馨甜蜜的事。

浮云卿刮着茶沫,大眼一瞥,哎唷,这厮插花的手艺倒真是高。

艳丽的花高低错落地摆着,经他修剪,花朵与玉瓶恍若浑然一体,半点不见违和。

“起来罢。”浮云卿漫不经心地说道,“去向二姐要几坛果酒,取来后陪我噇几盏酒。”

男郎听话地起身,听话地去取酒。

睐他半晌,浮云卿才明白为甚再俊俏的男郎都入不了她的眼。

一个个跟精致的傀儡玩具一般,抬哪根线,就动哪只手。空洞呆滞,不像活生生的人。

比及男郎再踅近,已过去小半晌。

他拱手解释道:“二公主殿下赏门客酒,酒屋拥挤不堪。小底排队耽搁许久,公主见谅。”

他愣愣的,不懂为甚待他平淡疏离的公主,会提出与他共同噇酒。

但人家是主子,说什么,自个儿就得做什么。

浮云卿端着酒盏,浅浅一盏清酒,映着她涣散朦胧的眸。

对饮许久,俩人半句话都未曾说过。

浮云卿头脑发懵,掇来条杌子,叫男郎坐在自己身边。

她低声说道:“登门拜访,本就是我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眼下想想,当真幼稚。就该堵着路不让他走,把窗纸挑破去问。”

从两位公主交谈的话里可以知道,浮云卿是因与驸马闹了别扭,赌气地来二公主府,想引来驸马求和。

男郎循循善诱地回:“您是与驸马闹了什么别扭罢。小底与驸马都是男人,或许您与小底说说,小底能帮您分析分析,驸马的心思。”

浮云卿眸子一闪,“当真?”

男郎颔首说是,继而捋起衣袖,给浮云卿添了盏酒,“小底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给您说几句,要是您觉着小底说的不对,那小底就噤声不再说。”

浮云卿心叹真巧。敬亭颐也生就一张好嘴。既然如此,那就看这两张嘴,哪个更讨她欢心罢!

*

相国寺。

敬亭颐将马栓在一间茶铺下,拍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正抬脚要走,竟瞥见不远处,正有一人跟着他。

他揿起一颗沾沙土的土块,甩腕一撇,石块便精准地掷到那厮的袍上。

“嘶——”

那厮自人烟稀少的巷道里走出,揉着被石块投中的手臂,“下这么重的手?我跟你是仇人么?”

敬亭颐借水盥了手,边擦手,边乜他一眼,“你不是去招待亲戚了吗?”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