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夜访(下)
月夕有些惊讶:“不见了?”
“正是。”曹煜道,“放在寻常,没有周嬷嬷的陪伴,太后不会随意去别处。可那天太后格外奇怪,竟独自离席,而带她离席的正是元庆。”
“而后呢?”
“而后,周嬷嬷在后院里找着了太后。她说那时太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神色颇为焦虑,似丢了魂似的。周嬷嬷觉察有异,便问太后出了什么事,可太后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没多久,元庆从外头进来,周嬷嬷质问元庆做了什么,可元庆当下却叫人将她拘了起来。她拼命地向太后求救,太后却不发一语,只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抓走。”
月夕蹙眉:“这元庆究竟是什么来头,就能在片刻之间叫太后言听计从?”
“周嬷嬷说,太后离席之后,应当是见到了什么人。”
“何人?”
“周嬷嬷在宫中颇有些眼线,即便身处囹圄,也能得到些消息。”曹煜道,“有宫人告知周嬷嬷,元庆那日曾带了一个面生的男子进宫,说是新拨来伺候的。可宫人后来打听,内务府并不曾拨来新人,且后来,也再不曾见过那男子。”
月夕沉吟:“那宫人可曾看清了长相?”
曹煜摇摇头:“面容不甚清晰,身形高瘦,不似女子的身量,因而断定为男子。”
月夕想了想,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一时间后背竟冒出了冷汗。
曹煜看她一时间愣住,道:“女史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月夕张张口,却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太过离奇,深吸口气,让心头平复。
“今日有劳公公了,事情我已经知晓,后续该如何,容我再想想。”她说。
曹煜颔首,又道:“方才,太后只说着要女史将皇上请回来。老奴猜想,这后头的人,恐怕不好对付。老奴以为,女史当即刻转告皇上,请皇上做主。在皇上发话以前,切莫轻举妄动。这宫里头,说安全也安全,但人心有异,危险更胜沙场。”
月夕道:“多谢公公叮嘱。公公一再关照于我,我必定牢记在心。”
曹煜笑了笑:“女史不必客气。其实,老奴前几日才收到了公主的信。她说女史只身在皇宫之中,与宫人皆不相熟。若女史有求,请老奴务必竭力相助。公主和女史,实则想到一道去了。”
提到凌霄,月夕忽而觉得心头踏实了些。
“公主常与公公通信?”
“正是。”曹煜道,“公主的身份高贵,从小就很难交到朋友。依老奴之见,公主必定已将女史视为挚友。女史日后还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奴必定尽力而为。”
听到这番话,月夕只觉得心中一阵暖。
“多谢公公。”月夕说罢,亲自将曹煜送出门,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福德也不曾歇息,未几,从廊下走出来。
“女史如今作何打算?”他问道。
月夕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太后宴请那日,有谁曾进出皇宫。”
赵福德道:“这个不难,宫门处有留档,任何人出入,都记录在案,老奴差人去要来就是。”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
寿安宫里,太后一夜未眠。
她有些后悔。
于她而言,曹煜并非可全然托付之人,但放眼四周,除了他,确实也没有别人更靠得住。心中有些希翼,那晏月夕,会不会当真将皇帝叫回来?
可念头一起,却当即被她否定。
知子莫过母,皇帝的性情,太后最是清楚。他一心想重振朝廷,自继位以来,全身心扑在国事上。亲征丘国这样的大事,他更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果晏月夕有那个本事,恐怕说不上是丘国更可怕,还是晏月夕更可怕。
正转着心事,锦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太后醒了?”
太后目光一凛,随即变得平静。
她应一声。
锦帐撩开,太监元庆站在了外面。
太后看只他一人,并无伺候起身的宫人,便知他有话要说。
她冷笑一声:“怎么,窦献又有事要吩咐我么?”
“不敢不敢。”元庆脸上堆着恭敬地笑,道,“殿下说了,太后于他而言,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心里头也百般敬重太后,又何来吩咐一说?”
太后只望着帐顶,淡淡道:“有话就说吧,虚情假意的就免了。”
元庆仍恭敬道:“回太后,殿下说,那位晏女史近来不是回宫了么?还请太后莫要召见,若女史到寿安宫里头来,便由奴才打发了去,以免旁生枝节。”
太后终于转过头去看着他。
“哦?”她说,“他怕我见晏氏?”
“殿下不过是为太后玉体着想。”元庆道,“晏女史对太后素来毫无尊敬,太后不见她,也可省去许多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