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自是为了公主而来。”沈劭道,“且在下的姊姊,也在江东王手里。”
月夕一怔。
沈劭的家世,她多少听皇帝提起过,自然也知道她的姐姐沈仪。
她狐疑道:“沈娘子?她不是已经……”
沈劭摇头:“她没有死,不过隐居多年,如今又再度被江东王找到了。”
月夕道:“你待如何?”
“情势不明,只得暂且按兵不动。”沈劭道,“江东王不简单,只怕接下来要有大动作。不过江东王留着凌霄和我姐姐都还有用,不会拿她们如何。这几日,小姐就老老实实呆在樨园,切莫出去。等我的人到,便可接你和姐姐离开王府。”
他说话的样子还跟从前一样,仿佛开口就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
月夕有些不屑:“说得轻巧,这可是江东王府。你有多少兵马,能将我们带走?切莫忘了,我不会武功。”
“这不必小姐操心,小姐听话便是。”
月夕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用,撇了撇嘴角。
沈劭没有再多待,又叮嘱了两句,起身而去。
他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犹如一只狸猫。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月夕,她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深吸好几口气,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些。
她不是一个遇事就乱了方寸的人,摒除情绪的杂念之后,她开始考虑如何脱身。
江东王。
她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
虽然自己从未见过他,但从父亲开始,她的命运就跟此人有莫大牵连。
不是冤家不聚头,终于还会让她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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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妃的寿宴,很快成为了京中热议之事,小道消息乱飞,越传越盛。
众人都在猜测,宴上,皇帝和梁王妃突然起身离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虽然后来由小梁王主持,招待宾客们宴饮,迎来送往。可无论是皇帝还是梁王妃,都没有再回到宴上,这是有目共睹的。
更有一件诡异的事。
皇帝身边的晏女史,近来甚为得宠,风头正盛。中秋宴上自不消说,这次入园之时,许多人都看到皇帝亲自将她从马车里带下来,为她引见。这等殊荣,目睹之人无不惊掉下巴。
可在寿宴上,却始终没有晏女史的身影。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匪夷所思。
而后,一桩小道消息突然传了出来。
晏女史在阳春园里被人谋害,皇帝和梁王妃之所以离席,正是为了处置此事。
这一下,让不少人恍然大悟,觉得若是如此,一切都能说通了。
接下来的事情则变得更有意思,若此事属实,谋害晏女史的是谁?
众人眼神一对,心照不宣。
这晏女史,已经是众人猜测中的皇后人选,会向她下手的,自然是那些因为无缘后位而妒忌的人。
当初,皇帝广开采选,最有可能当上中宫的两人,一是李阁老的孙女李氏,一是太后的国舅的外家侄女季氏。如今,李氏已经远嫁江东王,只剩下了季氏。
更有人议论,太后为了让季氏当上皇后,无所不用其极,已经跟皇帝闹翻了。
话说回来,梁王家也是堂堂皇亲国戚,能在阳春园里动手的人,定然并非一般。
到了这一层,真凶是谁,亦是不言而喻。
每个蜚短流长的人,说到此处都会识趣得打住话头,脸上神色意味深长。
第三百三十一章 幕后(下)
外头的秋风猎猎地吹,国舅坐在马车里,只觉身心俱疲。
巍峨的宫殿在两边掠过,他已然无心观赏。
头一回,他进宫来,觉得心情如上坟。
这自是因为外头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梁王妃的寿宴办得各种蹊跷,皇帝原本要在阳春园逗留三日,结果,第二日就匆匆回宫了。那之后,宫里传出了晏女史卧病的消息,更坐实了晏女史在阳春园里遭人谋害的猜测。
就在这时,又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桩秘闻。
说是恰恰在生辰宴前一日,国舅曾将江家一干亲戚都召集到了府里议事,议了什么,没人知道。只说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说法,犹如一味奇香的佐料,让整件事都变得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国舅从袖子里掏出巾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上一回,晏女史回扬州,国舅买通水匪截杀。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皇帝竟会突然出现,将晏女史救下了。在圣前公然行凶,自然是罪责难逃。纵然国舅手段隐蔽,皇帝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摸到了他的头上。
皇帝将他召入宫中训斥的场面,国舅还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因为有太后,他只怕已经在狱中了。故而当皇帝点出他在京中肆意妄为,用明里暗里的手段攒下的各处产业时,国舅大气也不敢出。至于皇帝说要将那些不当之利没收时,国舅倒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