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回扬州也好。”这时,郑昀忽而插话,道,“父亲,母亲。月夕此来京城,本就事急,如今多耽搁了大半个月,扬州那边恐怕早已经急得跳脚。月夕说要走,自有她的道理,我们便不要阻拦了。”
郑年和孙夫人相视一眼,也终于不再反对。
他抚了抚须,看着月夕,道:“我隐约觉得你出了什么事,你若不愿意说,我等也就不勉强了。这一路上,你务必保重,日后得了闲暇,常进京来看我们才好。”
月夕笑了笑:“伯父放心吧,我定然会常回来探望。”
这边厢说着话,那边厢,阿莺和唐烽早已经收拾停当。
因得月夕上回的吩咐,这些日子,众人一直准备着随时离开,轻车熟路,颇是简便。
郑年和孙夫人仍是不舍,拉着月夕说了好些话,将她送出门去。
月夕要上马车的时候,郑昀让人将自己的马牵来。
“此去码头还有一段路程,我送你。”他对月夕道。
月夕知道他每日忙碌的很,道:“都是大路,不必送。”
郑昀却不容抗拒,道:“时辰不早,走吧。”
他说罢,翻身上马。
第二百七十三章 离宫(下)
码头在京城外,虽说有大路相通,但须得走上许久。到了午后,月夕一行才到了运河边上。
唐烽早已经备好了船,郑家的仆人们七手八脚将月夕等人的行囊卸了,搬到船上。。
郑昀望着那船,又看向月夕,少顷,从腰间取出一枚印信,道:“这是崔扬让我给你的,里头是冯天开答应给你的通行信物。”
见得此物,月夕眼前一亮。
“崔扬让我见到你时,特别与你好好解释,那日有人冒用冯天开的名义邀你去迎昇楼,冯天开并不知情。盛安社是有诚意与你做这买卖的,让你切莫误会。”
月夕知道他说的,是那日余夫人的事。月夕到迎昇楼里赴冯天开的约,在里头等着她的却是余夫人。发难之际,皇帝突然出现,将月夕带到了宫里。。
那件事情,月夕后来仔细想过,觉得其中果然水深。
冯天开是通惠河上的霸王,盛安社能够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坐稳,背后自是有人撑腰的。只是这人藏得好,就连郑年这样的老江湖也摸不透究竟是谁。而经过那日的风波,月夕终于明白,盛安社背后就是季家。
也是因此,她以为,季家身为太后的裙带,无论明里暗里,跟自己都已然势不两立。这桩生意,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却是不料,这通行信物仍是到了自己手里,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她看着郑昀,饶有兴味。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冯天开跟我做生意,莫非不要季家了?”
“我也不知,”郑昀道,“便是崔扬,也只是传话,不知其中实情。不过我想着,这兴许与皇上有关。那日皇上到迎昇楼里将你带走,冯天开不会不知道。他一介小小地头蛇,惹到了皇上头上,岂非吓得魂飞魄散?你背后有皇上,他又何必再跟着季家,自是巴结你也来不及。”
月夕想了想,也觉得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如此,”她说“这京师里关系盘根错节,我一个外人,生意之外,也无意搅许多浑水。你大可跟冯帮主说,我不曾误会。既然他已经履约,我这边答应下来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他的。不几日扬州的货船就要到来,还请他多多费心行个方便才是。”
郑昀应下。
“这事,其实我还觉得有一个不寻常之处。”他忽而道。
“何处不寻常?”
“便是你这批货的京城买主卢贞。”郑昀道,“在你出事之前,我就听崔扬提过。冯天开似乎很想巴结他。”
“卢贞么?”月夕问,“听闻此人为人低调,不爱与江湖中人结交。”
“是倒是。”郑昀道,“不过怪异之处也就在这里。经商之人,你我是从小到大见惯了的,可曾有谁是不喜欢广交朋友的?”
月夕心思一转,道:“你是说,这卢贞或许也不过是个替人出面的,背后也许还有人?”
郑昀颔首,道:“这却不奇怪。连冯天开背后都有季家,卢贞背后怎就不能有个张家王家。这京师满地是金子,不仅是商贾眼馋,王公贵胄也不能免俗。奈何他们放不下身段来染指俗物,找几个代为抛头露面的,也不奇怪。”
月夕沉吟,道:“可如果他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我等运货进京,他大可自己就把盛安社摆平了,又何必由我一个外地人来跟盛安社掰扯许久?毕竟耽误了交货时日,买家也是要吃亏的。”
“这便不知了。”郑昀道,“我也不过好奇,想到了便与你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