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才有个沉沉的声音问:“她说了什么。”
“公主说想去慧园走走。”
等候良久,皇帝才道:“未尝不可,你替朕去办个差。”
*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月夕闯的这一趟御书房,很快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皇上又遣了太医来瞧,等回去了,太后不放心,又遣了跟前的嬷嬷来瞧。
周而复始。
月夕早就拿捏好了。只要她还疯癫着,只要皇上还遣太医来,她们就不敢造次。
周嬷嬷是不敢来了,其他太后手下的人倒是来的勤快。
月夕更是诚意满满,给每位宾客都备上了不同的戏码。好好说着话,椅子底下钻出虫啊蛇啊之类的东西已经不稀奇,最可怜的是一位平日里和周嬷嬷一样得势的命妇,进屋时候,看到房梁上吊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假人,吓得她大喊大叫地夺路而逃,体面全无。
命妇和嬷嬷们威风凛凛地来,面如菜色地离去,几次三番之后,再有人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在海阳公主手里毁了一世威名。
而这一切,海阳公主那边的解释则更是诡异。她说那是先帝托梦,让她在宫中作法驱邪。
春日里阳光正好。
月夕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饮了一口茶,正是惬意,便听得春儿在院子里扬声道:“赵公公来了!见过公公。”
她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放下茶盏。
赵福德在门外见礼。
月夕笑道:“原来是赵公公,不必多礼。春儿,昨日抓的蚱蜢晒干了,去取些来,给客人泡茶喝。”
“公主不必客气,”他赵福德是听过这一茬的,赶紧阻拦道,“奴才此来,是奉了圣谕。公主不是想去慧园么?皇上准了,叫奴才带公主去走一走。”
“哦?”月夕露出惊喜之色,“皇上大恩,我得好生谢他。春儿,把那几只蜈蚣包起来,等我从慧园回来,顺道给皇上送过去。”
赵德福看着春儿果真拿着几只纸包走过来,只觉太阳穴跳了一下。
一盏茶后,月夕晃晃悠悠地坐在步撵上,手里拎着一袋蜈蚣干。她打量了一眼赵福德的背影,问道:“既然去游玩,我自个儿带人去就是了。公公怎么反倒把我的人打发了?”
赵福德恭顺地退至步撵旁,笑道:“回公主的话,能陪公主左右,是奴才的福分,是奴才受宠若惊才是。去慧园并不需要许多人。怕人多了,太后那头又要责怪了。”
月夕淡笑着,心中却不由得狐疑。
方才出门时,赵福德说稍后皇上兴许要过来,让春儿领人将乱糟糟地苕华宫收拾妥当。
月夕那时就觉得怪异,如今听了赵福德的话却越发肯定,赵福德确实是故意支开她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木讷的棠儿。
她对这内廷不熟,只觉得往北穿了一道道宫门,到了北边的一处宫门前。
抬头看,那牌匾上写了慧园二字,下方站了一人,身着水蓝色圆领衫,长身玉立。
却是多日未见的是张定安。
步撵降下,棠儿上前将月夕搀扶出来,便听张定安道:“公主来了。”
月夕瞧着他,心头有些怪异。
她好歹已经顶着这公主的名号多日,纵然是周嬷嬷之辈,见了她也不得不老实做礼。这张定安却是嚣张,上回和这回都从未行礼。
她不由得蹙眉道:“大人与我十分熟稔么?如何连行礼也免了?”
张定安却讶异:“公主过去不拘小节,从不叫我见礼,我也习惯了,怎么如今讲究起来了?”
月夕不由得看向棠儿,问:“是么?”
棠儿赶紧摇头,道:“回公主,奴婢也是第二回 见张太医,过去之事并不知晓。”
张定安浅笑,打了个手势引她入内。
月夕跨入园中,只见园子幽静得很,花树扶疏,假山叠嶂,不像宫室,倒像是民间的宅子,倒是有意思。
她看张定安的背影,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话音才落,忽而身后的宫门支呀关上,落了栓,而后便听张定安道:“皇上口谕,公主今日起移居慧园,静心修养,不得离开慧园一步。”
月夕看着他,目光一寒:“皇上想软禁我?”
第二十六章 慧园(上)
慧园这地方有些来头。
听闻从前曾有一位乐宗皇帝,天生爱玩,身着布衣微服私访大半年,乐不思蜀。后来内阁大臣悉数出动,不愿千里跑到广州找人,才将皇帝劝回来。
这一回宫便再不能出去。乐宗皇帝惦记着远在南方的田园风光,令人造了这处园子。他曾在南方宠幸一农家女子,后来迎进宫来,封为慧妃,那园子便和慧妃同号,命慧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