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也道:“我自幼喜欢写手记,那手记中藏了许多秘密,便藏在慧园清风阁的书斋中,你若想知晓,想办法去一趟,别告诉别人。”
“你能给我写信么?每月十五,叫我知晓那头的情形。”
凌霄颔首,“我去寻个可靠之人,每月十五进宫给你送信,届时你回信与我。”
“切莫让第四人知晓。”
“一言为定。”
烛火燃烬,只有窗外清晖如昼。
二人对视片刻,只见凌霄闪身跃出窗户,消失在黑夜里。
*
夜里,春风乍起,磅礴恰似秋煞,扰动了皇陵永福殿中的长明灯。
灯不可灭,灭则不祥。故而看管这盏长明灯,是殿中守陵人最重要的差事。
一二十执事太监当即从值房赶来,关上门窗,只二人走向祭奠先太子的配殿。这里面倒是平静,无风无声,只见一掌事太监站在窗边,从容地关上最后一扇窗。
阻隔了风,殿里头静悄悄的。
二人赶紧见礼:“曹公公。“
曹煜拂了拂窗棂上的薄灰,道:“今日天儿看着就不好,清晨时候我让你二人入夜前将窗关了,忘了?”
“这……”二人相视一眼,一人道,“没忘,只是那会儿瞧着没有起风的迹象,于是寻思着……”
曹煜没有说话,转而指向案前,问:“方才何人前来拜祭,如何蒲团也未整理好?”
二人上前看,那蒲团仍在原处,只是有浅浅的凹印,于是为难道:“公公明察,今日无人前来拜祭,想必是这蒲团有些老旧,留了些浅印,小的这就去换个新的来。”
曹煜默默注视片刻,道:“不必,你二人且退下,将门关上。”
二人对视一眼,赶紧应了个是。
关上殿门,二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待远离了配殿,一人啐道:“也不撒泡尿瞧瞧什么嘴脸。这里并非东宫,他的主子都没了,还改不掉给人上眼药的毛病。”
“你还想不明白?”另一人语重心长,“你要想,若非先太子突然战死,他可是御前总管,太监里头最出息的那位,轮得上那狗尾巴赵福德?你又瞧他如今作甚?成日惦记着门窗关没关,蒲团上有没印儿,嘁,猫狗一般的玩意儿。他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打肿了脸充胖子,在你我跟前摆谱儿!”
“唷,光给咱们摆?他有种倒是给这皇陵里的老太监摆一个试试?”
“永福殿上老太监可是侍奉过先帝的,辈分比他高,他敢摆?嘴巴子够他吃的。再说了,你问的什么鬼话?他有种没种你还不知道?”
两人贼笑着对视一眼,赶紧跑了。
配殿里头,曹煜徐徐踱步到祭坛前,蹙眉打量着蒲团上的浅印,随后目光又落在香坛里新燃的线香上。
他扬声道:“阁下既然诚心拜祭,何须鬼鬼祟祟?藏身房梁不是长久之计,阁下现身吧。”
话音刚落,曹煜便见房梁暗处出现一青衫女子,从梁上飞身而下。
他年过半百,眼神却不差,隔了十余步也能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却是一副陌生面孔。
曹煜肃声问:“皇陵乃天家重地,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擅闯?”
只见女子微微叹息,笑了一声,随即空手摆出个迎敌的招式,道:“空口无凭,多说无益,我且与公公过两招,公公便明白了。”
第二十三章 祭灵(下)
曹煜看那架势,心中暗吃一惊。
“小姐如何习得无量拳?”他盯着她,问道。
凌霄并不作答,脚下猛一发力,攻了上去。
曹煜知道分寸,只侧身躲开,并不进攻,目光死死锁在她的拳法上。
“你……”
他方一震惊,凌霄的快拳便在他面前两指处停下。
“我七岁习武,得了一位启蒙师父教习无量拳,他曾言无量拳虽平平十二招,但里头万千气象,百般变化,常习常新,为拳法之集大成者。我幼时并无耐性,是这师父哄着骗着让我学完了无量拳,历时一年三个月。学成之时,师父说有我这一个徒弟,此生足矣。”
这话说得清楚,一字一句,都教曹煜震撼无比。
曹煜盯着那张陌生的脸,不可置信地问:“公主?”
凌霄听得这两个字,终于放下心来。
她望着曹煜的脸,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涌上心头,委屈地唤了一声:“师父……”
说罢,眼圈竟是红了。
叫一个太监师父,世上只一人。他们约定,只有私下时能这么叫,这亦是他们二人的秘密。曹煜定了心,赶紧伏地拜道:“老奴见过公主。”
凌霄将他扶住:“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师父还来这些虚礼做甚?”
曹煜惊诧地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公主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早前听闻公主薨了,宫里头让皇陵备下灵位,老奴痛不欲生。后来听闻公主又活过来了,还得了癔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