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番外(66)
上一回这绣绷明明给被他给扔出了窗外,她怎么又拿回来了?
一股无名火立时袭上心头,郑衣息正要发作时,对坐的烟儿已摆正了那香囊,瞥了一眼郑衣息后,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前。
烟儿微微躬了身,将那香囊递到了郑衣息身前。
她并无多少期待之意,毕竟郑衣息多少名贵的东西没见过,定是会无比嫌弃这香囊的粗粝料子。
只是她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总得送出去才是。
她这一动作,却让临近暴怒的郑衣息陡然一震。
心口堆积着的怒意霎时消弭了个干净,而后是一滴春雨般的悦色泛开在他心窝处,很快地便传遍他的全身,几乎要让他心花怒放。
他难以克制心内的喜悦,除了喜悦外,还有一抹说不上来的歉疚。
只是歉疚太淡,被喜悦冲刷了个干净。
“这香囊是给我的?”他问。
烟儿等了太久,本以为郑衣息定是瞧不上她做的香囊,正欲收回手时才听见他的说话声。
而后她便点了点头。
郑衣息飞快地接过了香囊,说话间已别在了自己的腰间上,如此飞速的动作,也让烟儿一愣。
她水凌凌的眸子凝着些惊讶,郑衣息慌忙挪开眼,好似没事人一般说道:“这料子也着实太粗糙了些,针线瞧着也比不过府里的绣娘,边上还缀着流苏,瞧着像是姑娘家戴在身上的……全是看在你的一片心意上罢了,我也就不嫌弃了。”
烟儿敛下眸,藏起了眼底的失落。
她就知道,她做的香囊难登大雅之堂。
郑衣息本是为了掩饰自己心口的慌乱,才故意说出了这一堆贬低的话语来。
可瞧着烟儿脸色不好,他又隐隐有些后悔。
两人间的氛围一僵,即便是郑衣息心有几分懊悔之意,也不知该如何放下身段来说软和话。
僵了一刻钟后,他瞥了一眼垂着眸不语的烟儿,眼神飘忽地说:“你送了我香囊,我就教你认几个字吧。”
说着,也不管烟儿愿不愿意,攥着她的柔荑便带她去了外书房。
大约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烟儿都是一副一言不发的模样。
因她许久未曾练字,写出来的字便歪歪扭扭的厉害,郑衣息今日耐心十足,并未出言斥责她。
在烟儿接连连废了几张纸后,他甚至还煞有兴致地为她寻了个理由开脱,只道:“你许久未写字,因是手生了。”
而后又拿出了画笔,预备着教烟儿丹青之事。
谁曾想烟儿在写字上没什么天赋,画出来的东西倒不算难看,那一朵迎春而放的杏花就画的极为传神。
郑衣息目露惊讶,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画的不错。”
烟儿垂下眸。
她娘亲极擅丹青,爹爹不曾嗜于赌.博时,也曾勤勤恳恳地干过些帮工的活计,娘亲卖卖画,日子也顺遂不已。
她出了神,身侧的郑衣息却已从博古架里拿出了郑大师的真迹,画轴里有一册《梅花图》,他摆在烟儿面前,供她临摹。
除了教她丹青外,郑衣息还着重教了她握笔的站姿。
连着教了七日,每回从御前司下值后,郑衣息头一件事便是检查烟儿的画功,以及纠正她的站姿。
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一时和善了不少。
十五的这一日。
郑衣息将御前司的事务撂在了一旁,领着烟儿去了珍宝阁内挑件几件鲜亮的衣衫。
他带足了银票,只对烟儿说:“不拘看中多少件,什么价目的衣衫,统统买下就是了。”
一旁的双喜听了艳羡无比,张了张嘴后企盼着郑衣息也能给他买上个一两件。
可他家世子爷自始至终只紧紧盯着烟儿一人,并不曾搭理过他。
还有他腰间的香囊,已是连着佩戴了十日了,怎么也不肯换下来。
烟儿有些不适应郑衣息的态度,可自从她送出这个香囊以后,郑衣息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那股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不见了踪影,每日里都陪着她练字、练丹青,即便她写出来的字极为难看,他也和颜悦色地说:“无妨。”
若不是休沐的时候,他便会与自己一起用早膳和午膳。
再是晚间共寝,分明他能宿在外书房的软榻上,或是正屋的镶云石大床上,可他偏偏要与她一齐挤在外间的罗汉榻上。
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甚至让烟儿产生了几分错觉,以为郑衣息的心里有自己的一寸立足之地。
可那日苏烟柔的巴掌和郑衣息充满鄙夷的话语仍是时不时地回荡在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