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10)
年轻的姑娘并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脸色,铁达淙淙见到周誉是欢欣雀跃的,可当看到周誉身边的孟琼时,目光里则带了几分的审视。
“你是谁?”
铁达公主眉梢轻轻扬起,那一张精致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对孟琼存在的不喜。
“孟琼。”
她不卑不亢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铁达淙淙见她这般便知她并非是一个丫鬟,玉簟秋走了,走之前曾警告过她,不要在周誉的身上动太多的心思。她当时同玉簟秋讲,大家各凭本事,她玉簟秋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是,如今打量着现下这个好生生站着,生得美却话语间温柔与坚毅并存的姑娘,铁达淙淙明了了——她怕就是玉簟秋留下来对付她的招数。
铁达淙淙将孟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冷不丁对着周誉笑了,她丹唇红润,笑起来露着酒窝,指着孟琼,一派好似十分天真的模样:“魏王哥哥,我要这个姐姐陪我玩。”
她半个月前刚用飞镖射死了一个侍女。
三日前在胡人的宫中又打死两个,铁木淙淙是个何等心量的人,周誉再清楚不过。
他撩袍在太师椅上坐下,对着铁木淙淙淡淡道:“这是簟秋的人,本王做不得主,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茶盏的杯口被杯盖轻磨。
他给过孟琼离开的机会。
是她自己不要。
周誉没答应铁木淙淙,也没有拒绝她。
铁木淙淙干脆指着孟琼问:
“你要不要陪本公主玩一玩蒙射,咱们玩三局,两局定胜负,你要是赢了,我允诺你一个要求。你要是输了,就给本公主端茶送水一年。”
孟琼本想拒绝她,过了十日,她就走了,她才没有心思在这里陪她这个小丫头玩。可想起玉簟秋的嘱托,想着不如赢了她,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民女若赢了公主,只一条要求,这一个月,公主都不能来找魏王殿下。”
她帮玉簟秋解决这个人一个月,后面如何,便看玉簟秋的造化了。
铁木淙淙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娇媚和刁蛮,果然,果然她同那个姓玉的是一伙儿的。马鞭轻扬,“孟琼是吧,你给我等着瞧。”
说着,又望向不作声,一直在看戏的周誉,“魏王哥哥,这个人愿意陪我玩儿,你没话说了吧。”
周誉摊手道:“没话说。”
铁木淙淙见他似是并不怎么在乎玉簟秋给他送来的这个女子,心里头的不痛快削减了几分,“走吧。”
孟琼跟着她往帐子的外头走。
蒙射这种东西,她玩得多了,并不曾放在心上,也没指望过这个毛头小姑娘真能赢过她。
“魏王哥哥,你要不要出来看我们比试?”出帐之前,铁木淙淙突然问。
周誉显然这两年对铁木淙淙都极有耐心,只低笑道:“你自己好好玩,不要弄伤自己便好。”
他待会儿还要见她的兄长,还有事要同她的大兄商议。
铁木淙淙嘟起小嘴,对于周誉不陪她的行径有几分不满,可她又从来怵他,不敢多哼唧,只得想着待会儿在校猎场上把账同孟琼好好算一算。
王洛之立在帐前恭敬地对着铁木淙淙鞠了一躬,孟琼从他身边走过时,清晰地看见了几分担忧。
她对王洛之付之以一笑。
示意他不必忧心。
“王爷,铁达公主性子刁蛮古怪,且不是个能吃亏的,属下怕……”王洛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满是忧色。
周誉迈步走出来,两年前孟琼在京中救下他后扔给他的那块血玉被他制成了扳指,在这日光下闪着血玉该有的润泽的光,反问道:
“铁达是个不能吃亏的,那她孟琼就是么?”
呵。
他同她认识那么多年,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呢。
王洛之被自家主子的话噎住,却还是硬着头皮直言:“可从前主子您肯维护她,可现下无论是她被铁达公主伤了也好,还是伤了铁达公主也好,都不会有人替她说话。”
周誉摩挲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倒是笑了,“我凭什么替她说话?她孟琼是自己没长嘴么?再者说,洛之,你不是替她说话了么?”
周誉的笑声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王洛之硬生生被周誉这一声轻笑戏谑出了冷汗,“属下不敢。”
“你最好不敢。”
周誉迈步走出帐子,他袖袍之上是淡淡的杜蘅香气,一如他这个人,生冷勿近。
王洛之不知该如何劝慰,福惠皇后在时,他虽也冷僻,但到底有个人能懂他的心思。可福惠皇后死了,这世上另一个能揣摩透他八分心思的人又被他视作仇雠。帝王之家,越往高处走越孤独。
“铁达林呢?”周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