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31)
她心中有些复杂,接过茶杯,谢道:“有劳沈大人。”
沈潜收回手去,没有再为自己斟茶。
他轻笑了声,语气自然地问道:“娘子怎么生分了,不是一直唤我明昭?”
许明月经他提醒,蓦然发觉自二人相见的第一面起,两人的相处便有了过分亲昵的迹象。
初见在傅府,她便在众人眼前被沈潜拥入怀中。
之后入沈府第一天,她被为他拟字——现在想来,堂堂首辅即使想请人拟字,又哪里需要请她呢?
怪她从前在江南常与人引觞酬对,没有太多的男女大防之观,纵使有时察觉出自己与沈潜过分亲昵了,也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坦荡。
她心中暗恼着,忽然又反应过来。
可这种种过分亲昵的举动,分明是沈潜主动引起的。
她想到这里,忽然瞧向沈潜,却见沈潜哪里像她这样苦苦思索。
他一双眼弯得好像狐狸,正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娘子怎么不答我。”
许明月心中思索再三,终于开口,神色复杂:“沈大人,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还没想好下一句怎么说,就见沈潜摇了摇头。
他缓缓敛下笑意,但仍看着她,认真道:“娘子此时心中已有答案了罢,不是什么自作多情。”
许明月心中更乱,在众多思绪中,揪了跳得最欢的一个。
“那么凭临之事,假成婚之事,都是大人骗我?”
她此时揪出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来,譬如当时在书房,听完了沈潜与傅登迎的话,得知傅凭临将与郡主成婚时,她曾问过沈潜一句,假成婚可还必要。
当时沈潜说,于他至关紧要。
现在想来,他那一句分明说的不是公事,而是私情。
片刻,沈潜缓缓答道:“假成婚一事,确是沈某欺瞒了娘子,该向娘子赔罪。”
果然。许明月心下震颤,她还有更忧心的事,又问道:“凭临之事呢?”
沈潜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答道:“傅凭临与郡主之事,沈某不敢骗娘子。”
他顿了顿,缓缓道:“若不是凭临始乱终弃,我又如何能拿到他的亲笔信来骗得娘子呢。”
始乱终弃。许明月眸色黯了黯,她如何也不敢信,傅凭临会与这几个字扯上关系。
但沈潜已经承认骗了她一件事,应当不至于又在另一件事上瞒着她。而且那封亲笔信……做不得假。
沈潜看着她低落的神情,片刻,柔声道:“我骗了娘子,该给娘子赔罪。任由娘子如何处罚,只求娘子且先留在我身边,至少待书肆办起……”
他这么说,倒提醒了许明月:“兴女学之事,也是你骗我?”
她神色逐渐冷下来。
当初将沈潜归为知己,便是因为这一事。
若这事也是作假……她眸色愈冷,只觉自己这些时日的忙碌都是在被人耍玩。
可她不知道,这件事,却正好是沈潜最不怕的一件。
倒不如说,他一直等着她问起这一件事。
许明月问话的话音才落,他便急急开口:“只这一件事,我绝不敢骗娘子。”
许明月面色稍霁,而后又听他道:“只是其中有些细节,我未能与娘子说清楚。”
他看向许明月,抿了抿唇,眸光忽然变得极柔和。
片刻,他缓缓道——
“沈某心中有一位女子不假,她曾帮扶沈某不假,沈某苦苦寻她多年也不假。”
“只是有一件事还不曾告诉娘子——如今我已寻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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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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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已寻到她了。”
“我要寻的人,就是娘子。”
沈潜这么说道,目光直直地望着许明月。
许明月听得很清楚,但她又觉得是自己没听清楚,她发怔许久,最后低声道:“什么?”
沈潜毫不介意,十分温和地又重复一遍:“我要寻的人,就是娘子。”
他看着许明月的眼睛,缓缓道:“娘子兴许不记得了。但十二年前,江宁夫子庙旁,娘子曾救我一命,为我遮雨,还劝我好好念书,将来报效朝廷。”
“当时是暮秋,娘子穿了一身男儿衣衫,嘴角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娘子对我说,‘阉人的儿子怎么了,你若考上状元,看他们还敢不敢欺你’。”
他说到这,笑了笑,许明月的面颊也发起烫来。
虽然她已不记得了,但这话确实像是她会说的。
沈潜接着道:“若不是娘子,沈某怕是一辈子不会走上仕途。”
他说得这样情真意切,眼睛始终柔柔地同许明月对视,看得她脑中混乱不已,忙端起茶水掩饰心中慌乱。
许明月方才发现沈潜对自己有意,接着又发觉了沈潜骗自己的事,继而很快又知道了自己就是沈潜苦寻多年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