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73)
“三人?”琅邪顿住脚。
“没错。那边有几个未睡得着的,叫什么五怪,今日以此与我讨价还价。说牢里先是来了个黑衣人劈锁,此人倒是真来救他,不料文大人不肯走,两人拉扯之间,又来一人把那黑衣人引开......走了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对文大人下了杀手。”
琅邪皱眉,“怎知不是那两人中的一个返回?”
息延摇头,“听那犯人说,后来这人粗壮许多,与前两人身形不一。只不知此人是否与那打出暗器的人为同伙。”
说话之间,已匆匆到了房间。
乍见文峥躺在石板上,神色安详,只如睡着一般。只是脸上没有血色,胸口一片深色血迹,想是被利刃所害。
琅邪禁不住要去剥他衣服一看究竟,却被息延一下拦住,“别碰。文大人下狱那日,皇上便曾说过,文大人身上关系重大,必得细加看管,你可记得?”
琅邪点头,“你我还守了两夜,无人前来,这才增了别人。”
“早知如此,我定亲自来守,文大人本是栋梁,纵有失职之罪,也不该如此下场。”
琅邪看着文峥面庞,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你放心,文大人不会枉死。凶手不日便会落网。”
琅邪正色道,“没错。把匕首递给我。”
息子帆递给他,见他仔细一心研究匕首,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我说的并非宽慰之言,此时不能碰他。”
“到底为何?”琅邪皱眉。
“昨夜我去找你,本是找你商议,不料文贞在那,后来也给忘了。其实昨日,我在文大人身上下了一种香。”
琅邪抬眼正视着息延。
息延亦直直看着他,“这香曾是我当日对孙先生抱怨魅香一事时,孙先生顺手给我。
“说是一种长在山里的罕见的蝴蝶花做成的香沫,人闻来没有一点味道,偏有一种冰蝶天生依恋这蝴蝶花,闻见沾了它香气的东西,任如何洗、搓也不会错过,纵使隔上十万八千里,也会追逐而去。他当日调笑这是‘追香’,说我们也可用来‘追凶’,本是玩笑之言,不想一语成谶。
“所以你不能碰,碰了它,是洗不掉的。”
☆、不清不白
这日已是腊月二十六。这时,街上许多店铺生意都不如从前,平康长街亦不例外。
许多青楼经营不走,无奈解散了姑娘们放回家去,但姑娘们哪里有家可归,赖着不走,哭得又哀又急,再没有法子,只好去找那平日相好的,但人家家里有个母夜叉,谁敢认她?也只能渐渐流浪街头,不知去向了。
少有几家老板娘有本事的,结识不少当权的官家老爷,好歹借着手段寻些庇护,就把姑娘们续养在阁里。
这些姑娘们没了客人,成日困在阁中,除了烤火,也无旁的事可做,只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些青楼八卦。
一忽儿骂,采青这小蹄子不厚道,本是个贱丫头命,要不是她家姑娘心善,肯将她买来做贴身丫头,早不知被哪个老头子糟蹋去了,这样的恩情,她本该只一心服侍好她的姑娘来报答,哪料那做生意的王老爷一来,这蹄子竟使起伎俩,自己攀起了高枝,将她姑娘踹去一边,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忽儿又叹,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说嫁到富贵人家就是好命?看那红袖,前两年不是给个什么少爷赎了身?当日也是那般捧着,说什么唯一的宠姬,现不过两年罢了,一见她身段不如新来的好了,他倒说话算话,宠姬倒是唯一,妾侍却是娶了三五房了!哼,这便是男人,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那但凡经历过几个男子的,都点头称是,好一番唏嘘哀叹,再看那些年纪小些的,却还有几分不信邪,“可是姐姐,我看那位侍郎大人对那位,”眼朝楼上瞥了一瞥,“却像真心的......我也听说过,那位大人从前虽也爱喝花酒,却从不跟人过夜的,从来规规矩矩,就算脱光了坐到腿上,也只把人拂开,哪想那日第一眼见着那位,便把人叫进去,伺候了足足一个时辰,此后又霸着人,日日来瞧他看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听说公主狠闹了一通也不管用,难不成,这也是假的?”
“你懂什么?这便是男人的厉害之处。待你好时,那嘴是何等厉害?情又是何等真挚?可为你上天揽月,下洋捉鳖……可一旦过了新鲜劲儿,翻起脸来,呵,你这些小妮子现在不信,有你们的苦果子吃。”
那做姐姐的说得兴起,正要再说几个相识的教训给她们听听,不料衣襟被人拉了一拉,却见那小妮子使了个眼色,回头一瞧,文贞已从房里走了出来,不知靠在栏上望了多久,额上一道醒目伤口,神情似有几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