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在宫里只能偷偷看,如今来了北地,可要看个痛快!
于是,她着人去了城里书坊,也不拘题材,只要柜上有的都买了一册回来。
春日午后,暖意融融。她备好了蜜饯干果,对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话本,期待地搓了搓手。
她拿起一本,然后,愣住。
《郡主与她的十八个美男》?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她想了想,又拿起一本:
《刁蛮郡主择夫记》?
这北地的书坊是不是有点针对她?她皱起眉,又又拿起一本:
《郡主殿下不可以》?
她拿着书,扶额叹气。
不不不,这话本里本就多是帝王将相、公主小姐什么的,有郡主也是寻常。想来是因她到了北地,所以这些故事成了时兴。嗯,看看无妨!
方思宁想到这儿,怀着一心轻松,将书翻开。几行之后,她睁大了眼睛,出声道:“哇……”
这书,未免有点……艳啊!
她又翻一页,便是一声:“嚯!”
再后翻……竟然还有插图?
“啧啧啧……”方思宁一边摇头,一边咂嘴。
这番动静,惹得珠帘外的陈慬微微抬了头。也是此时,方思宁也注意到了他。她持书掩嘴笑了好一会儿,才顺了气息喊他:“陈慬,你过来。”
他挑帘进去,依旧在她身前跪下,安静地听候吩咐。
方思宁笑着将书递给他,道:“看书太累了,还是你念给我听吧。”
“是。”他将书本接过,扫了一眼上头的文字,眉睫轻轻一动。但他并未迟疑,只沉声念道,“……暗卫首领的双手被红绸缚在床头,身上的衣衫被刀子划破,露出匀实腰腹,双腿……”
方思宁知道他不会违抗命令,但却没料到这种情况下,他的神色竟还能平静泰然,一并连声音都波澜不惊,倒显得她有些厚脸皮了。她忙伸手将话本拿了回来,在他念出些更羞耻的情节前将他打断:“你念得太慢了,还是我自己看吧。”
陈慬沉默了片刻,伏身叩首:“属下失职,请郡主恕罪。”
“这又是怎么说?”方思宁翻着书,笑得甚是欢乐。
“必是府中之人将消息外传,或是有人安排了眼线蓄意窥探。属下这就派人追查,定将损害郡主清誉之人全部缉拿。”陈慬道。
嗯,可不是嘛!
这书里的既是郡主与暗卫首领,那便没有旁人,肯定是指她和陈慬了。若不是府中之人,岂能得知这些?不过嘛,她原本就打定主意“骄奢淫逸”,巴不得有人到处传播消息。如今这话本这般离谱,正中她的下怀,她都忍不住想寄几本回京城,好让那些大臣们断了将她迎回去的念头……
等等,如此想来,她“骄奢淫逸”的消息似乎压根没传到京城?不应该啊,按理说,她身边这么些暗卫,不正是公主安排来监视她的眼线么?就算大臣们不知,公主岂会不知?原该在朝堂上就拿来说事才对……
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监视”?
她正思索时,元祎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一惊,手忙脚乱地想要将书收起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元祎眉头一蹙,问道:“郡主藏什么?”
方思宁索性一脸镇静地将书托在手中,道:“没啊,这不是正看话本么。”
元祎放下茶水,瞥了瞥桌上小山般高的话本,一眼便看见了《郡主与她的十八个美男》和《刁蛮郡主择夫记》。她脸一沉,伸手拿过方思宁手里的书,翻了几页。
方思宁头皮一紧,忙将脸别开,故作淡定。
元祎的脸色甚是难看,正要说话,却听陈慬开了口,道:“元护卫,属下之前得到消息,说是外头流传些损害郡主清誉的杂书,于是搜来给郡主过目。郡主正命属下彻查此事。”
方思宁惊讶不已。她望向陈慬,就见他神态自若,出口的话字字坦荡,若不是她刚才看得津津有味,怕是她自己都要信了。
元祎将他的话忖了忖,转身丢下一句:“不必麻烦陈首领了。”
元祎一走,方思宁大松了口气。只差一点,她恐怕就要去父母灵位前反省了。她笑起来,起身拍了拍陈慬的肩膀:“聪明!”
“谢郡主夸奖。”陈慬道,“……那些损害郡主清誉的人要如何处置?”
“姑姑不是说了嘛,不用麻烦了。”方思宁又在话本堆里抽了本书出来看,“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爱传,就由他们传去罢。”
“是。”陈慬应了一声,再无言语。
……
……
第二日,陈慬跪在将军和长公主的灵位前,有些迷惑。
魁夜司二十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刑罚,自己身受过的也不少。但像这样被数落教训的经历,还真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