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宁赞同地点点头,又端起了一旁的馄饨,舀起一个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
元祎看在眼中,问道:“这是他做的?”
“买的。”方思宁咽下馄饨,如实回答。
元祎点点头:“这东西在北地少见,难为他能寻到。”
“唔……”方思宁又舀了一个馄饨,笑道,“这么看来,暗卫还是挺能干的。早知如此,我们府上也该养几个。”
元祎听了,不置可否,只道:“郡主要不要看看府里的账本?”
方思宁手里的馄饨顿时不香了。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是说她养不起。
其实,培养暗卫,钱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耗下去的心血。她郡主府纵有这个闲钱,也没有这个精力。
“对了,姑姑找我有什么事?”方思宁打住了念头,转而问道。
元祎闻言,收了与她拌嘴的心,拿出几份帖子,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方思宁放下馄饨,接过帖子翻开一看,眉眼立时皱在了一起。
“是有意求娶郡主的各家公子送来的名帖。”元祎回答。
方思宁将帖子往桌上一掼,扶额。
了不起啊这些人!
也是,到底是个郡主,身份摆在那里。虽说“骄奢淫逸”,但大晟民风开放,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更何况,有心走捷径的人,胸襟自然更宽广些。只不过……
“我记得我来北地的时候,说的是‘无意成婚’,这些人是听岔了消息吗?”方思宁摇头长叹。
元祎闻言,反倒劝道:“大晟郡主,岂有不成婚的道理?与其等皇室指婚,倒不如自己选,好歹看着舒心。”
方思宁歪倒在榻上,无语。
元祎走过去,戳戳她的脑袋,笑道:“每日无所事事,不如就挑挑男人,不是正好合了‘骄奢淫逸’?”
方思宁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应道:“姑姑说得也是。”
元祎这才满意,待要走时又调侃她一句,“馄饨都凉了。人家费心寻来的,还不快吃了。”
方思宁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情。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她苦着脸从榻上直起了身,拿起了桌上的名帖。略看片刻,皱眉长叹。
这些名帖上,不过写着名字、年纪和家世简况,这要怎么挑?
她正无奈,就见陈慬走了进来。他在珠帘外跪下,行礼尊了一声:“郡主。”
“嗯?这么快事就办完了?”方思宁刚把这话说完,就想到了什么:是了,这可是魁夜司的暗卫,合该人尽其才啊!
她展了眉,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一沓名帖递了过去:“首领大人,烦你查查这些人的身家背景,最好是能画个像,尽快带回来给我。”
“是。”陈慬接过名帖,答应了一声,随即告退。
这般干脆利落,令方思宁很是满意。她的心情舒畅了几分,这才又端起馄饨吃起来。
……
……
陈慬复命的时候,刚过戌时。
方思宁早已洗漱完毕,正要歇下。见了他来,着实吓了一跳。
“首领大人……”方思宁看着珠帘外的暗卫,拍着胸口道,“别的我也不说了。但这面甲……真的,夜里乍看见,是要吓死人的。”
陈慬闻言,抬手摘了面甲,道:“属下鲁莽,请郡主责罚。”
“罢了。”方思宁扯过紫貂毛毯披上,起了身,挑起珠帘让他进来,又道,“以后在府中就别戴了。”
“是。”陈慬应了一声,随她走到软榻边。待她坐下,他在榻前跪低,双手呈上了一叠文书:“名帖共一十八人,身家俱已查明,附了小像。请郡主过目。”
方思宁接过文书,又听陈慬道:“小像粗略,已另外寻了画工,再细绘形貌,大约需要两日。”
方思宁翻开文书,不禁赞叹:“了不起啊……”
生辰八字、乳名诨号、三代宗亲、堂表亲眷、家业祖产、消遣喜好……巨细无遗。这还只是一日的功夫,若是再有几日,只怕连人家院子里树上筑巢的鸟儿打哪来的都给查出来了。
不过,方思宁对这些无甚兴趣,她一目十行地看过,便直接翻到了小像。诚如陈慬所说,画得粗略。室内昏暗,更是看不真切。她不禁眯起眼睛,将文书凑近了些。
恰在这时,烛影一晃,眼前稍稍亮了起来。
方思宁疑惑着抬头,就见陈慬略直了身,伸手够向桌上的烛台,正剔烛花。他未用烛剪,手指间隐着的存余寒芒,应是暗器之类。他的动作很是小心,不过手腕带着手指轻轻一抬,烛花悄然削断,又轻跃着落进他的掌心。瞬间,燃亮的烛火屏退他眉睫下的阴影,为他的面容笼上了一层生动。
方思宁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文书上的那些小像似乎更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