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72)
丫鬟蹲在船边挑拣菱角,远近有丝竹之声随着风雨吹过来,赵琴仍然没有出现。这正合章衡心意,他抬头又看了她两眼,她肤色极白,将一双朱唇衬得格外醒目,不知涂的口脂是嫩吴香,亦或是洛儿殷?
正想着,她唇角微翘,转过头去和丫鬟说了什么。
那丫鬟向他道:“小哥,帮我家小姐折枝花好么?就你身后那枝红色的。”
半开未开的红蕖,被他摘下,抖落一串水珠,清香冉冉,递到丫鬟手里,再递到她手里。她闻了一闻,转身进了敞轩,章衡始终未能看清那素纱后的容颜,却对这个人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想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
离开时,丫鬟递来一只食盒,对老妪道:“阿婆,这是我家小姐送给你们吃的,雨这么大,早点回家罢。”
这情形,谁见了不夸一句小姐人美心善?老妪道谢接过,章衡竹篙一点,小舟悠悠而去,留下绉纱般的水纹。
雨落成花,晚词隔窗望着雨幕中动作别扭的撑船人,心似这湖面花开无数。
莫三小姐带来的危机感荡然无存,他有这份心,早晚是她的人,她又何必急着坦白身份。玩得尽兴,再吓他一跳,岂不有趣?
老妪道:“少爷,那位赵小姐非但心地善良,看样子是个画上的美人呢。”
章衡但笑不语,弃舟登岸,坐在车里,听着雨声潇潇,闭上眼睛,犹见那素纱下的一双朱唇,唇角含笑,淡淡花香萦绕四周,恍然如梦,回味无穷。
到家他才打开那只食盒,发现几样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禁诧异,这赵小姐竟连口味都和自己相似,当真是缘分了。
次日晚词见到他,抱怨道:“昨日正要和堂妹去赏荷,来了个世伯叫我作诗,好不扫兴!”
章衡心想,难怪没有见到他。他发现到底是兄妹,赵琴与赵小姐嘴唇下巴,身形都很相似。性情却不太像,赵小姐看起来温柔娴静,不爱说话,这个脾气不好话还多。
中午厨房做了酒蒸羊,晚词吃了两块,嘴唇油汪汪的,和刘密讨论着新出的话本。章衡看着她,觉得嘴唇也不像了。
晚词眼珠一转,道:“丽泉,安国公那边可有给你说亲?”
安国公正是章衡的大伯,章衡道:“他们说他们的,横竖我不会娶他们看中的人。”
晚词道:“那你打算几时成亲?”
“春闱过后罢。”
放榜后,尘埃落定,再向赵家提亲,便不会落人口实了。章衡是这么想的。
晚词心里明白,偏过头,又问:“正林呢?”
刘密道:“和丽泉差不多罢。”
晚词笑道:“那明年有的是热闹呢。”
她自知与金榜无缘,同窗共事不过是奢望,唯求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安度余生。她想章衡会是一个好丈夫,他们不比寻常夫妻,成亲前互不相识,他们有这一年的情分供余生回味,哪怕她年老色衰,于他终究是不同的。
第四十章
傍菊从
日色挫西,一辆马车停在郊外的花神庙前,车帘掀起,探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她望着这座冷冷清清的小庙,眼中透出凄楚之色,抿着嘴唇,良久才下了车。已是深秋时节,庙前两株银杏叶子金黄,晚风一吹,打着旋儿如蝶飞舞,扑地无声。庙里只有一个老庙祝,穿着青布袍子,坐在灯下看着一卷经书。她走进来,他也不多看一眼。木雕的花神娘娘凤冠霞帔,璎珞缠护,甚是华丽。她手中拈着一朵牡丹,唇角含笑,慈眉善目地注视着来人。她拈了香,屈膝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花神。殿堂四周昏暗,灯光中的神像仿佛漆黑苦海中的慈航,救度众生。
日色挫西,一辆马车停在郊外的花神庙前,车帘掀起,探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她望着这座冷冷清清的小庙,眼中透出凄楚之色,抿着嘴唇,良久才下了车。
已是深秋时节,庙前两株银杏叶子金黄,晚风一吹,打着旋儿如蝶飞舞,扑地无声。庙里只有一个老庙祝,穿着青布袍子,坐在灯下看着一卷经书。
她走进来,他也不多看一眼。
木雕的花神娘娘凤冠霞帔,璎珞缠护,甚是华丽。她手中拈着一朵牡丹,唇角含笑,慈眉善目地注视着来人。
她拈了香,屈膝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花神。殿堂四周昏暗,灯光中的神像仿佛漆黑苦海中的慈航,救度众生。
“信女夏氏,愚蠢驽钝,痴心错付,而今深陷苦海,听闻娘娘法力无边,还望垂怜则个。”幽咽的声音细微如青烟,带着哽咽,颤颤巍巍,上达神明。
她拜了三拜,直起身来,两行泪水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