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71)
回到家,还有淡淡的余光在琉璃瓦上反复折射,他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下,寻思着怎样才能见到赵小姐,又不被她和赵琴发现。
耳边一声轻响,是湃果子的冰块融化了。他转头看去,见瓷盆里有一把新鲜的菱角和藕,眉头舒展,微微笑了。
早上阴云密布,晚词坐在妆台前梳头,丫鬟捧着镜子站在后面,真个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观音顶翠钿,金镶宝石簪,脂粉轻傅,长眉曲黛。梳妆完毕,镜中这张脸,无疑是很美的,可当真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赵琴么?
她喜欢他当她是男子时显露出的直率,纵然这份直率常常令她气恼,气恼下又别有一番趣味。她也喜欢自己在他面前的无拘束,坦白身份后,这些或许都不能再有了,她舍不得。
第三十九章
故人来
出门时下起了雨,风淅淅,雨沥沥,他还会去么?晚词坐在车上,听着雨打车盖噼里啪啦,越来越疾,心里也没底。留仙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时半顷碧荷,郁郁青青,红白菡萏点缀其间,濛濛烟雨中很有江南风味。湖上有四五只画舫,晚词登上自家的画舫,特意叫人多挂了几盏写着赵府字样的灯笼。她知道章衡即便来了也不想被她发现,他好清高,怕人误会他想走联姻这条捷径。她知道,他们原本是有点像的。
出门时下起了雨,风淅淅,雨沥沥,他还会去么?
晚词坐在车上,听着雨打车盖噼里啪啦,越来越疾,心里也没底。
留仙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时半顷碧荷,郁郁青青,红白菡萏点缀其间,濛濛烟雨中很有江南风味。湖上有四五只画舫,晚词登上自家的画舫,特意叫人多挂了几盏写着赵府字样的灯笼。
她知道章衡即便来了也不想被她发现,他好清高,怕人误会他想走联姻这条捷径。她知道,他们原本是有点像的。
她想,只要他放下身段来见她,她便告诉他真相。这样彼此都算有牺牲,才公平。
绣雨撑着伞陪她立在船头,她目光如网,撒向湖面,那些行舟画舫上的人,究竟哪一个是他?
忽见一叶扁舟穿花分叶,缓缓而来,撑船人高高的个子,头戴蓑帽,身披蓑衣,也不知怎的,看着就有点古怪。
章衡头一回撑船,手中这根竹篙使得不甚利索,有一下没一下地乱点。白发老妪坐在船头,脚边放着几筐菱角鲜藕。
“少爷,还是老奴来罢。”老妪有点坐不住。
章衡道:“我们是出来贩鲜果的祖孙俩,祖母撑船,孙子坐船岂不奇怪?”
老妪不作声,心想您这样也挺奇怪的。
雨势小了些,天是蟹壳青的,水是缥碧的,章衡环视四周,隔着雨丝织就的帘幕,一抹倩影飘入眼中。她立在船头伞下,戴着帷帽,穿着银红纱衫,素白湘裙,宛如这留仙湖上最秾艳的一枝芰荷,袅袅盛开于烟雨中。
不知为何,他有种她就是赵小姐的直觉,再看那画舫上果然挂着赵府的灯笼。
章衡笑起来,看了一会儿,心想她怎么不进去?生得如此单薄,只怕禁不住风吹,受不得雨打。
老妪见他定定地看着那画舫上的姑娘笑,心中了然,吆喝道:“卖菱角,新鲜的菱角,姑娘,卖点尝尝罢!”
晚词见一个老人家冒雨出来叫卖,于心不忍,让丫鬟招呼他们过来。
小舟徐徐逼近,章衡将她看得更仔细,她手中拿着一把生绡白团扇,扇手一色似玉,戴的帷帽有些奇特,帽檐垂纱很短,堪堪遮住鼻翼,露出尖尖的下颌和朱唇,身上的纱衫薄如蝉翼,湘裙在腰间细褶数十,边上绣画,风动色如月华,飘扬绚烂。裙下双弓,珊珊可爱。
晚词也在看他,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那双拿着竹篙的手修长白皙,哪里是小贩的手?
是他么?她不敢相信,堂堂世家公子,会扮成贩夫走卒,只为见自己一面。
章衡其实无所谓,想做的事便去做,想见的人便去见,顾虑再多,总有法子。只是这竹篙实在不顺手,要走容易停下难,一不小心撞上了画舫。梅香们纷纷惊叫,晚词站在边上,身子一倾,差点摔下去。
章衡急声道歉,头一抬,伸手欲扶她。
晚词抓着栏杆站稳,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脸,沾着雨水,湿漉漉的,心中像被投下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章衡收回手,复又低下头。画舫与小舟晃动不住,晚词只觉自己的心都要晃出来了。
“你怎么撑得船?惊着我家小姐,你……”绣雨话没说完,后腰被晚词掐了一把,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没声了。
老妪连声道歉,晚词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章衡心想她倒是个好性儿,又奇怪怎么不见赵琴?莫非有事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