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2)
酒肆伙计听到此翻话,也不愿多猜这客官为何转性这般的快,靖安城奇人异事本就多,见的多,猜不透的也就多了,报到掌柜处到时任凭差遣便是,今日这事有错也是那看马小童的错,怎也怪不到他这内务酒肆伙计头上。
“让这小童随我进来,给我斟酒伺候着。”青衣男子提着毡囊快一步进了酒肆,这天实在是太冷。
酒肆伙计戳着小童的脑袋埋怨道:“还不赶紧地跟上!”小童扭头瞭了一眼似是不愿意,“这还有一匹呢,没人看万一再丢了怎办?”
酒肆伙计压声道:“你还是给我们多长点心吧,伺候好那客官,这儿的马我让他人来管。”
天寒地冻,太皇太后三月国丧又未过,原本喧嚷的靖安城一时也活络不起来。虽说是国丧,太皇太后七十九高龄薨世,算是喜丧。
皋国近二十年休养生息,宽以待民,除民间婚嫁、国内大型歌舞乐坊、万花楼等闭门谢客,国律不妨其他民生民事。到底是京师,天子脚下,皇亲贵胄按律严守三月国丧。
皇亲国戚少了走动,这靖安城自然冷了下来。
午时喝酒的人本就少,酒肆掌柜趁间隙在里间核算上个月的帐目。怎想合账过程中听到外间响动,便立即放下手中账本去馆中瞧瞧。
一伙人已经重新入馆,酒肆伙计便向掌柜禀了详情,又将客官的话带到。掌柜见过世面也是吓得不轻,近几年太平,未在靖安城内瞧见过当街盗马,行如此暴戾之事的大盗。
若为这事报官,过堂审问费时费事,最后官府还必定给酒肆先定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不如就按客官说的,好酒好菜伺候,要是还不够,便免几月吃食,这客官他认得,爽利性子,好生说话招待便是。
这丢马一事,私下先与官府通声气。
掌柜差送菜伙计先行,他亲自端了一壶八里梅酿给客官送去,打起包厢帘子笑脸相迎:“客官,让您久等了。”替青衣男子斟满酒,“客官您尝尝这八里梅酿,是本酒肆的上品好酒。”闭口不提丢马一事。
青衣男子早已闻到一股梅子香,只是吩咐掌柜:“再给这小童添副碗筷,你且去忙你的。”
掌柜听此忙差伙计去办,自个儿也作揖便退了出去,再吩咐伙计去加几个菜。
掌柜憋屈,那看马小童当初见他可怜便收留在酒肆打杂,模样俊秀又是男孩,想日后找个无儿无女安生人家给打发掉,届时也算做了件善事。如今客官的马被那小童看丢,还未被自个儿训上话却先行陪客官吃上了,掌柜摇摇头,猜晓客官也是可怜他。
姑且先随他去吧。
八里梅酿入口绵软甘醇,后劲七分足,少了三分烈性,倒是像怡情之酒。
借马出城,日后双倍奉赔。
一个女子,打扮成他的模样,带着一身侠气盗马,甚是有趣。怕是被她盯上有些时日了,习武之人,竟然毫无察觉,细想便觉羞耻。
此时如有线索,他定当弃了这美酒佳肴,寻到她扒开她的箬帽看看究竟生的一副什么容貌。若美,这一遭也便值得。
未瞧真切的,都美。
竟想不起是何时被这女子盯上,将杯盏往桌上一推恼起,定是这酒劲不够烈让他想不起来。
“小子,你就真真没瞧出来那是个女子?”青衣男子自然不甘,示意小童入座再问一道。小童拾起碗筷也不客气,囫囵答了句,“没有。”便狼吞虎咽起来。
青衣男子撩起手中的羊皮领子敲打小童的脑袋:“吃慢点,小心噎着。”
小童吃食,旁无杂念,青衣男子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菜未上全,桌案上已是杯盘狼藉,意犹未尽,小童竟向青衣男子讨要酒喝。青衣男子亦不吝那八里梅酿,赏了小童一小杯与他同饮。
末了,小童放下筷箸,饭饱神虚之时,回过头来竭力琢磨青衣男子的话:“我没见过女子骑马,还骑那么快,以前在乡里倒是见过女子赶驴磨磨赶牛犁地。到了靖安城女子有步行的,有坐车马轿辇的,真没见过骑马还飞一般的女子。”
“好手好脚,怎的女子就不可骑马。定是你在靖安城待的时日不多,见的少。”
小童撇嘴以表不屑:“反正我在靖安城这两年是头一回见。”
青衣男子嗤鼻:“两年?不长不短的,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如何来这靖安城的。”两年都未长一丁点见识,该。
“被父亲卖到靖安城,一直在东面姜府做杂役,后来姜府小混蛋常欺辱我,我便跑了出来。”
“东面姜府……”青衣男子低喃,又问,“不怕姜府拿你回去要了你的命?”
“他们只当我死了吧,小混蛋允我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