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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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缘际会(二)
坊内歌舞升平,并未因她的短暂耽搁而有异样。
啊芜想知道他的身份,此时不便去坊中寻脩娘,只能先回卧房。
乍听他是这里的常客,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惊讶个甚,她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嘲嗤。
再想起刚才那登徒子,胸腔中有一团火。
放眼望去,竟想砸个东西。
只是脩娘定下规矩,东西可以毁,只需照价赔上便可。老道如脩娘,立下四十多条条规,无需吹鼻子瞪眼就将事情给框死,屋内的物件破与不破都和她脩娘无关。
啊芜大大喘出一口火气,心平了下来。
两位邀约的人,竟都应邀,她该高兴的。
那登徒子说她把魂给丢了,啊芜有些心慌。
回想在马厩见贵人的情景,自己真有那么不堪?
再往前推,便是西子街那日。
那日他买马时的模样,挺出格,为何一成年男子像孩童一般非要那匹马?
联想起他今日说是乐坊的常客,倒也能想通一二了,不拘小节,浪荡不羁吧。
从前在泽国,所见男子虽不多,也不在少数。阿爹麾下尽是男子,不守边的日子,常有麾下男子穿梭于府邸。
阿娘定下的那些个礼数在她眼里全部算不得数,与男子切磋武艺,阿爹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女二人气得啊娘直叹气。
她明明比较中意像阿爹那样的男子,
今日暗暗地被那浪荡男子勾去魂?
想不通。
此时又想起了阿爹阿娘,有些事她不敢想,也不敢打探,想起来便挥之不去,思绪一波接着一波,斩不断。
总需好几日方能平复。
妆台上铜镜锃亮,扯了帕子将鲜红口脂擦尽。
从前阿娘不让她出府,亲自教她绣花习礼;
阿爹也不让她出府,差人教她读书写字。
而她最想的就是出府玩闹,看形形色色的人,尝好吃的,听好听的曲,玩最新奇的。每次偷溜出去还未尽兴便被人逮回去,为了能犟的过下人溜得更快,小小年纪开始舞枪弄棒。
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愫,啊芜曾以为有那么几分知晓,而今,才发觉什么都不是。
司乐之地,情意绵绵,真情假意,假情真意,谁都说不清道不明。
切身入坊,应当允许自己犯错的。
思绪在乱飞,从前的,如今的,穿插在她的脑中,停也停不下来。
想想梅庄的日子,倒也是好的。
啊芜恍恍惚惚,脑袋又开始隐隐发涨,她不该想这么多,不该想阿爹阿娘,倚着妆台将双眸阖上。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
待她醒神,只见脩娘已推门而入,含笑说道:“我的好姑娘,这样好的日子也就你能睡得着。”宽袖一挥,招了侍女尘弦入内,“还不赶快瞧瞧,这是今日你的赏银。”
啊芜起身相迎,瞟了眼尘弦托盘中的赏银,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花花绿绿就是惹人爱。
按照规矩,这客人赏的三分归她,七分归脩娘,其中不乏稀罕物件,拆不得的按价归她或脩娘。
“日后还请脩娘多加照拂。”啊芜向芸娘行礼答谢。尘弦放下托盘退了出去,脩娘笑盈盈地才说,“日后这华庭乐坊还得啊芜多加照拂了呢。”
啊芜不解,不过一舞,短短一刻钟,定不了乾坤。
脩娘峨眉微挑,想,倒是个沉稳的姑娘。
她喜笑颜开:“这朔王瞧上的人,我脩娘怎可怠慢?靖安城其他人也便罢了,只这朔王最最不敢怠慢,当今皇上的亲弟,太后疼爱得紧。”
啊芜心中咯噔一下,似乎踩了个空,深不见底。
料知是贵人,只是不知是如此贵人。
脩娘见她神色问道:“你还不知朔王身份?”
啊芜心中空落落,脊背发凉,茫然摇了摇头。
脩娘见状笑道:“方才朔王命我传你去马厩,也是给我立下规矩,他的人,别人休想打主意,庭华是达官勋贵常来的地方,朔王早早给我立下规矩,你是他的人,我不能怠慢。”
朔王,就是那个父亲往年里说起皋国朝政的周卫序?
皋国先皇一直未立储君,作为嫡长子的晋王周卫烜一直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后来又听说,朔王周卫序可能会是储君。
现下,皋国的皇帝是周卫烜。
其中的变故,没再听父亲说起过,也不曾关心在意,都是和她无瓜葛的事,如今听来,怎的多了几分惋惜。
“他是周卫序?”啊芜喃喃自问。
这一问把脩娘吓个不轻,忙去关门,回身叮嘱:“啊芜姑娘不该直呼朔王名讳,此乃大忌!”
啊芜自知失了礼,点头应,“是,啊芜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