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6)
不知这胸膛中的心还是不是她的,已经开始胡乱跳了。
脩娘虽未指明是什么人,从脩娘的神色里看得出来头不小。
那个买马的富贵人来了。
马厩旁掌了灯,远处光晕下周卫序背对着她,青玉束冠,一袭披风更加衬地他颀长。
昏暗夜色,旁边的家奴远远见她来,在主人耳边低语一声便退去远处。
啊芜放缓脚步,左右环顾。
跑这么快做什么,让他等一等他又不会跑。
周卫序转了身,墨眸映着的光在黑夜里霍亮润泽,四目碰触,啊芜垂下眼帘,行礼道:“啊芜见过公子。”
一声公子。
与两月前的那声公子是不一样的。
他能应邀,喜达天听。
“啊芜姑娘不必多礼。”周卫序声色平和,“两月前你以绢花为约,既已应下,我定能守约。”
啊芜对他笑了笑。
将绒氅递与他,说:“这绒氅归还公子。”
他也笑着接过:“是我来将它赎回。”
并将备好的银两和玉佩顺势交给她。
啊芜再见玉佩,一惊,不敢接手。
一个舞姬胆敢设局诓京师贵胄来提高自己名声,胆子也真的大了些。
原本连银子都想好不要的,怎还多了玉佩?
人来了就好啊。
他对赠玉有什么执念吗?
周卫序见她愣在那,也不勉强,收回银子和玉佩道:“今日见面匆忙,恐惊扰了姑娘。我是乐坊常客,这些东西暂且由我保管也可以,待到他日再交还与你。”
啊芜被这话一乍,惊地抬眼瞧他,竟还是个乐坊常客。
她是乐坊新人,新人邀老客。
心底打了个呵呵。
再次对视,周卫序无垠的墨眸中折出来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啊芜不敢望进去,定下心神道:“还是现在给我吧。”
先将马匹那一事了结掉。
他将东西交到啊芜手中,侧身指了指远处云岩手里的那匹马说:“得此良驹,值得,它可有名字?”
啊芜摇头,方才远远地就瞧到了那马,良驹她还认得,名字不晓得。
“这月十七申时我再来坊中,来为这马驹向你讨要个名字,可好?”
啊芜一惊,点了头。
当真是个老客。
说话和风细雨,信手拈来。
“告诉脩娘不必多礼,届时让你陪着便是。”周卫序朝远处云岩打了个手势对啊芜说,“今日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此刻周卫序说什么,啊芜都应照单应下,行了礼木讷地目送他与云岩离开。
一个老客。
不好对付啊。
她仿佛听到有人唤她,轻而浅,骤然加重。
“啊芜姑娘,你的魂魄丢了,快醒醒……醒醒……”
声音犹丝如魅。
啊芜蓦然惊醒,查看四周,心悸之时并未发现旁人,远处看马人恭送周卫序离开已经开始折回,此时还离得很远。
方才的声音,让啊芜顿时面红耳赤,掌心拂上脸庞,烫热异常。
肯定是错觉。
将将转身要回坊内,却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啊芜姑娘,你终于醒了?”
啊芜心惊肉跳。
这武功简直是白学了。
她想骂人,心脏好像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不受她管束。
她转身循声望去,并未发现有人,心下一怒厉声道:“哪个混账东西,偷听墙角!”
这一提声,将那马厩旁梧桐树上的男子吓得不轻,赶紧从梧桐树上一跃而下压声道:“小点声,是我!”依着微弱亮光赶紧让啊芜瞧清他的长相。
待到看清那张脸,啊芜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原来他也来了,方才那良驹原本的主人。
如此别致的再相逢。
男子确认啊芜已经瞧清他,伸手拉起僵直的啊芜往阴暗处走,低声问她:“在下元隽,敢问姑娘邀我来乐坊,有何吩咐?”
元隽是带着几分怨气问她的。
被一女子抢了自己心爱的马匹扬长而去,他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今日让他给逮到,肯定要仔仔细细问个清楚。
啊芜心乱,这一来一去的两个贵人,她都不想得罪。
木木地任由元隽牵扯,在弯弯的上弦月下疾步游移,毫无声响。
行至偏远阴暗处,元隽才将啊芜的手放开。
啊芜开始摸索钱囊。
捏住钱囊藏进身后扯开袋口。
“嗯?”元隽在等她给解释,这个“嗯”字尾音里有等待和宽恕的意思。
啊芜呼出一口气,索性说实话。
“您也看见了,我拿您的马换银子了,如今想把马匹要回来是不可能的,邀您来呢,是想将卖马的银两交与您。”
直接将握在手中的钱囊塞向元隽。
元隽不接。
不屑地问:“盗我的马替你自己搭桥引线,会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