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34)
“我有些想他了。”
秦嬷嬷看向镜中,未直视啊芜,将目光落在了啊芜的珠玉耳坠上:“朔王小时候更俊,白白胖胖的很惹人爱,六岁便立了府,待我们这些下人非常宽宏,从不苛责。”她一顿,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奴婢也时不时地会想起从前殿下的好来。”
“你从何时伺候朔王的?”
“自打立府,奴婢一直在侧伺候。”
周卫序在自己府里挑了两位这么细致的人过来,那个时候他便用了心。
啊芜想起近来的事,她与周卫序的事这些仆俾是知道的,而如今自己被交到了周卫烜手中,周卫序去往封地,她还死里走了一回,秦嬷嬷这些下人不知其中缘由,做事越发的仔细谨慎。
“秦嬷嬷,”啊芜认真道,“陛下和朔王待我有恩,如今名利加身难免遭人非议,若有闲言碎语传于耳内,莫要搭理。”
秦嬷嬷手下一滞,道:“旁人称赞临光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非议。”
“好话讲累了,歹话迟早些也便会跟着来,是个人都会遭人非议,特别是我这样的身份,非圣非贤一介舞姬,背地里不知笑话我是靠着何等手段攀龙附凤的呢,你与李嬷嬷是从朔王府来这伺候我的,原本身份便高人一等,我担的这些虚名总比不过朔王尊贵,连累你与李嬷嬷深陷囹圄。”啊芜说得轻快,“你一会儿多与李嬷嬷唠叨唠叨,她不爱讲话,有事也会闷在心里,还需你开解开解她。”
秦嬷嬷心中一哑,垂了眼应:“是。”
啊芜自从伤后一直闷在北楼,人如同行尸走肉,今日是第一次开解秦嬷嬷。秦嬷嬷在外头确实听到了些闲言碎语,说朔王敬献了个武艺超强的舞姬给皇帝。
秦嬷嬷再联想到啊芜的剑伤,老会瞎琢磨,猜测是否为啊芜抵死不从才被皇帝所刺,那剑伤贯穿腹腔,狠绝之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索命的。不知昏迷了几日,人还未清醒便被送来了北楼。
胆战心惊地伺候着,生怕皇帝来秋后算账,万幸,这样的事未曾发生。
今日啊芜要进宫,秦嬷嬷心又提了一截上去。
啊芜的这番话倒是多少宽慰到了秦嬷嬷,如今伺候的这个主人对外事并非一无所知,心里跟明镜似的。
年纪不大,沉的住气。
临出门,刚好撞到许久未见的斜衣来拜访。啊芜只对斜衣说,等她出宫后一起喝上几盅,让李嬷嬷备菜。
一行五人快马去吃茶,随后进宫。
一踏进殿门,啊芜要了个软垫跪在上头等周卫烜来。
屁股都不知挪过多少回才等来周卫烜进殿,啊芜直接正身伏地叩拜:“臣女叩见陛下。”这个伏地的姿势似乎牵扯到了腹上还未痊愈的伤口,不由动了动,双臂再弯曲一些减少牵扯。
暖殿内烘着好几座三足炭炉,啊芜身上却依旧罩氅衣,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周卫烜驻足在啊芜身侧,靴尖几乎要踩上那黛色氅衣的雪色狐毛边。
啊芜今日簪着金玉朱钗,硕大的一枚埋在发间,并不适合她。
“起来吧。”周卫烜回身对俞迁道,“给临光君赐座。”
啊芜这才把死死扣在地上的脑袋抬起来,歪坐在垫子上:“不用赐座,臣女这样坐着便好。”
周卫烜见啊芜一直没抬眸看她,反倒有些不习惯。这同以往不一样,从前只要有机会,啊芜便会趁着空档睨他一眼。
而且她摒弃了该有的端庄礼节。
周卫烜依了啊芜,让俞迁重新拿了张软厚实和的垫子。进殿褪下氅衣后周卫烜里头便只有单衣常服,在暖殿他向来如此。
俞迁奉茶,啊芜接过后直接搁在前头的地上,暖殿哄得热,解下氅衣抱在身前。
“临光君,有何紧要事见朕?”周卫烜问。
啊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慢道:“陛下告诫臣女有些事要自个儿悟,臣女愚笨,想了好些日子也没能悟出来,可臣女有嘴,臣女可以用嘴相问,心里憋着好些疑问,所以来面见陛下,臣女问了,若陛下不想答,臣女便问下一个问题。”下意识地想抬头瞄一眼,最后压了回去,“陛下,如何?”
炭炉里的炭不知掺进什么杂质,三座炭炉同时能听见从里头跳出来的“哔啵”声响。
周卫烜没回应。
啊芜脸被烘热起来,不停地在吸鼻子,最后拿手背蹭了几下。
“其实臣女也没那么多问题,只是陈述给陛下听。”啊芜又吸了吸鼻子,“如今天下烽烟骤起,宪厉国很快会被吞并,皋国与泽国往后不再是盟国,若皋国攻打泽国顺利,皋国不出五年便能将天下归一,五年,是臣女大胆猜测,不顺的话便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