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309)
陛下道,“皇贵妃的一举一动务必过来禀告朕,连半个眼神也不得错过。尤其是她跟浣衣局那位。”
刘德元,“奴才晓得。”
“另外,”
陛下深自隐晦,
“去给朕那弟弟施施压。”
永安王最近欲立正妻,究竟是再娶一位名门贵女,还是直接扶岁岁为正夫人,尚在犹豫中。
岁岁服侍王爷五六年了,从通房一路爬到如今侧妃的地位,兢兢业业,拼了命为王爷诞下庶长子,临盆之时更是吃尽苦头,差点难产。
岁岁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王妃之位,自认王爷对她有几分情意,她是生子的有功之人,很有希望当主母的。
岁岁辛辛苦苦半生,她应得的。
王爷现在犹豫中,主要考虑的还是岁岁奴籍的出身。
陛下淡淡道,“传朕的口谕给永安王,妾扶为妻,于理不合,与德有损,朕否决这门婚事。永安王若想以妾为妻,除非主动卸去爵位,玉牒除名。”
玉牒除名?那意味着王爷被剥削皇亲国戚的身份,贬为庶人,沦为平民。
这道旨意下得甚重,连刘德元都听得浑身一颤。
陛下,禁止王爷以岁岁为正妻。
刘德元凛然,陛下瞥一眼,刘德元立时回过神来,“奴才遵旨,奴才立即差人去传信。”
……心下未免唏嘘,这回玩脱了。皇贵妃娘娘迟迟不当皇后,任凭陛下软磨硬泡,弄得满身是伤也无济于事,陛下这是要来硬的了。
润润不屑于皇后,淡泊名利?
可以。
姐妹连坐,岁岁也永远别想为人正妻,诞下的儿子也得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吩咐完这件事,又有小内侍过来,禀告内侍张佳年的近况。
那一日在佛堂,张佳年确实暗地里说三道四,指摘了陛下许多坏话,才叫皇贵妃娘娘封心锁爱的。
那日陛下蓄意留出空间给他们见面,就是想听听润润的心里话。明明有内侍听见皇贵妃说“说实话我有点动心了”,却又被张佳年一句“润润你糊涂”给抵了回去。
——有点动心。
陛下沉思着,琢磨着这句话,心里既有雨后春笋的微甘,又有对张佳年的厌憎。
处处碍眼的绊脚石,如果利用好了也可以变作垫脚石。
陛下睨着手心的伤口,吩咐一句,“过几日也去给张佳年点教训。”
不用杀了,给点教训就行。
张佳年在背后非议皇帝,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润润,陛下是势在必得。
·
润润翌日一早醒来,手臂微微酸痛,原是昨晚打陛下打得。
她睁着眼睛呆讷半晌,真傻,干嘛要和陛下较劲儿呢。
陛下想赎罪,用这种方式求她的原谅来。
她手臂都酸了,陛下此刻疼吗?
有时候,她真拿陛下没办法。
强烈的呕吐感再次腾上心口,润润急忙起身,对着渣斗干呕数口。
完了,越来越频繁。
她肯定是真有了,自己感受得到,无需号脉。
菊儿闻声赶过来,道,“娘娘怎了?”
润润吞了几口水,扯谎道:“无事,做个噩梦而已。”
菊儿担忧:“娘娘不要紧吧?”
如今宫里陛下最在意的便是皇贵妃,若皇贵妃出了什么事,陛下还不得把碧霄宫的奴才们全剥一层皮。
润润摇头,径直来到妆镜台边梳妆。
菊儿,“对了,忘记转达娘娘。”
岁岁的家书到了,昨天下午从永安王府送来的,因润润昨晚侍奉陛下,暂时压着没呈上来。
润润死沉沉的容颜蓦然现出一抹亮色,拆开家书来看,里面是数行粗犷的字迹,一看出自男人之手,像是王爷的手笔,开头是“润润贤妹,见字如晤……”
润润一笑。
菊儿,“娘娘笑什么?”
润润道,“我姐姐和王爷越来越恩爱了。”
菊儿疑惑,润润指给她看。
从前岁岁的家书还都是找人代笔的,如今直接让王爷代笔。遥想岁岁在一旁念,王爷不情不愿受使唤的模样,当真令人忍俊不禁。
“王爷倨傲,也就我姐姐能制服他。”润润沾点骄傲。
菊儿道,“京城盛传永安王将再娶,许多媒人踏破了王府门槛,王爷却一概回绝,似有意扶咱们岁岁侧夫人为当家主母。”
岁岁已诞下男丁,于永安王府有大恩。长子王爷定然是重视的,他既不欲落得个嫡长子未生而庶长子先诞的坏名声,扶长子的生母为正妻在情理之中。
润润心想姐姐拿捏男人是有一套的,从通房那会儿王爷就对姐姐抓心挠肝,日日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