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308)
“陛下,你何苦呢。”
陛下缓缓张开手,已经沾些鲜血模糊的感觉了。
他的脸部线条仍然流露柔和,带着卑微的柔和,深藏的忧郁。
他说,“我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
润润眸光犀利了下,翻过来用棘刺的一面重重落下,带着力道和速度。棘入骨头三分,倒刺更会勾人血肉,两三下就让他的手真变得血肉模糊了。
问他疼否,他仍然,“不疼。”
面色平静说的。
其实多此一问。那个契约签了也是白签,镜花水月,因为陛下永远也不会说那个字的。
陛下固然没有强迫润润,他说的是把他打疼就放她走。问题是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将他打疼啊。
润润懊恼,发觉自己又被陛下套路了。
打他半晌,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落得满心惭愧,索然无味。
……
润润累得满头大汗。
陛下好生生的手,鲜血淋漓。
她丢下戒尺,弗愿再和他纠缠下去,让他离开。
她厌了。要休息了。今夜她没挂侍寝的牌子,陛下不可以留宿。
地铺也不行。
陛下道,“好吧,你睡。”
蜡烛是他帮她熄灭的,被子亦是他帮她掖好的。现在是凛冽寒冬,到了夏天,他这皇帝还会亲自为她驱蚊打扇,摇动风轮,若一阵春风润雨似的。
佳年描述的陛下和她亲眼看到的,仿佛不大一样。
临走前,陛下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挽留道,“润润。皇后的事你真铁了心?”
他的嗓音掺着期许和放低身段的恳求。
润润答,“是。”
“没半分回转的余地?”
“请陛下自重,好自为之。以后也莫要再用这种办法了,臣妾的心不会丝毫改变。”
润润蒙上被子,烦恼地将他驱逐走才睡的。
陛下失神,白白折腾一整晚,她对他的态度未有任何改观。
他这满手的伤,白白领受。
守在殿外的大公公刘德元见圣驾的手伤成这样,大惊,急忙欲传召太医。
“陛下!您——!”
又见陛下的脸上微恙,刘德元完全哑巴了。
陛下示意稍安勿躁。
心里过于冷淡,导致脚步也有点蹒跚。右腿的骨裂之处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他从城楼上跌落,是为救她啊,她回宫后也没关怀一句。
更苦涩了。
夜色迷蒙,陛下静默在原地,死水无澜,依y向物h心如死灰。夜风凛冽,人如枯叶在风中飘摇,一时间痛苦的失落的滋味五味杂陈。
星芒微闪,坠落在他眼中。
陛下双眼闭上。
又一个办法失败了。
他真是无可奈何。
·
陛下回到太极殿包扎伤口,御医谨慎拘束地跪在陛下面前,为陛下号脉。
他并没疗伤的好心情,简单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缠上纱布,草草了事。尽管御医还要施展各种精细疗法,危言耸听说陛下伤得有多重多重。
关键是,陛下的脸也淤青着……
谁敢提脸的事。
天呐。
太极殿服侍的宫人全知道,陛下去了一趟碧霄宫手和连就变成这样,定然跟皇贵妃娘娘有极大关系。
那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圣驾倨傲,待陛下哪一日恼了必然将其打入冷宫。侍不侍寝,现在居然由她决定了。
陛下心情低落,脸色一直阴翳着。
他温柔时归温柔,
冰冷沉静时也怵得可怕,明明熏暖的如春的太极殿愣是被陛下的气场染得冷凝。
太极殿的宫人都怕这时候触逆鳞,窒息地当着自己的差,大气不敢出一口。
刘德元挽着拂尘,领上来两个小婢女,一个叫雪容,一个叫雪慈,俱是精心挑选的胚子,机灵又忠心。
“你们到皇贵妃娘娘身边去侍奉,知道该怎么说吗?”
那两个小婢子答道,“知道。奴婢们是永安王府的岁岁侧夫人身边的,因岁岁夫人担心妹妹,才送我们入宫服侍皇贵妃,请皇贵妃用得放心。”
刘德元点了下头,矮身掀珠帘入内,“陛下。您看她们答得如何?”
陛下嗯了声,
晦暗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婢子身上。
直接往润润身边塞人肯定不行,她会警觉,唯有借着岁岁的名头,派眼线监视她。
他想调查清楚润润究竟因为哪一条怕他恨他,治标治本,釜底抽薪,彻底治愈了她的心结,才能哄她做皇后。
刘德元道,“陛下请放心,这两个小丫头之前经过训练,年龄虽小,却最会把握人心。皇贵妃娘娘心思纯洁,相信有她们为您美言,很快皇贵妃娘娘便会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