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243)
润润是使出全力握住簪子的,却根本不敌他一拨之故。他能文能武,对危险的感知比她强多了。
叮当,簪子落地,发出轻脆的响。
陛下稍稍停下来,低沉而缓慢道,“润润。你竟如此恨朕,想要杀朕么。”
淡淡的悲伤,一层漫过一层。
他料到她会恨他,但没想到这么恨。
他一心爱她,她却一心想杀他。
润润清寒道,“陛下觉得,这样有意思么?臣妾的心早不在您那儿,也不想再服侍您。如果您放过臣妾和张佳年,臣妾一生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他道,“朕不需要你感激。把你留下,宁愿你恨朕。”
润润道:“那你饶了张佳年,我跟你。”
他冷笑道,“做梦。”
再敢提张佳年一句,他在她面前把张佳年五马分肢。
润润悲愤难耐,抬手给了他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她早想打他了,之前只是碍于性命不敢。
如今,佳年既注定要死,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她打他了,他要杀便杀。
这巴掌,是左右开弓,打得甚重。
陛下头歪了过去,
窗牗透过微光,剪影,勾勒他锋利而嶙峋的侧颜。
发丝垂下,衬得他有点狼狈。
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动怒,
没有人敢打他。
润润却已打第二次了。
沉默片刻,又觉得皮肉的疼不算什么,心上剜钻般的疼,才要命。
她的眼里全是张佳年,全是。
她那么细心地照顾张佳年,冒着生命危险给张佳年买药,义无反顾替张佳年求情……可她从归来到现在,没提过他只字片语。
陛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脸,
瞥润润,
她倔强地仰着脖子,神色痛苦,仿佛已准备好迎接死亡。
他若有所思须臾,反手将她双腕握住,继续方才那件事,更狠。
润润自是拼命挣扎,但她弱,不敌。
陛下忖度着,
真正的不爱,应该是无感。她那么浓烈地恨他,坚持不懈地恨他,应该也是一种爱。
她愿意打他,恰恰说明她还在意他,他的一言一行她皆关注着。他做了某些事,她会通心,因为她希望他好,满足做她夫君的条件。
这是一种很暗地里、潜在的喜欢,一般人发现不了。
她怎么不去打别人呢,她对别人都是怯怯懦懦的,胆小到骨子里。
他是帝王,她本该更怕他才对,但她反过来敢打他。若非她内心把他当亲近人,怎会冒大不韪。
道理越讲越通。
这一把掌,乍然令人心痛。其实细想,苦中带点甜。
陛下对润润说,“来主动吻吻我,我就原谅你了。”
润润无半分热度,鄙夷似的神情,倔强清白。
陛下自嘲地笑了下,他的润润,被张佳年拐去几日,染了书呆子那股傻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她不懂么。
但,谁吻谁都一样吧。
他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陛下将润润拥住,这次找她回来,一生不会放手。她再惦记着那个张佳年,那是妄想。
过些日子待他办完阮家之,带她回宫。
皇贵妃的位份给她,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她此生休想再走出宫门半步了。
第60章 弑
事毕, 湢过之后,陛下扣好盘扣,衣衫齐整。依旧皎如玉树,斯斯文文。
润润也刚从湢房回来, 发丝散乱。
短短几个时辰, 已经洗第二次了。
她狼狈地裹着薄被, 青灰的嘴唇瑟瑟哆嗦, 快被她咬破。
陛下回头瞥她一眼,
润润也正剜着他, 含恨, 眼珠沙红,
她被他弄得好狼狈。
也不知是否润润力气过小, 那两巴掌在陛下脸上并未留下明显的青肿。
轻飘飘的, 打就打了,
可润润明明已经打得很重很重了, 她生平从没打过人,使出了骨头缝儿里的力气。
你打我么,
陛下近身过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朕给你打。朕给你打一辈子。
润润没脾气了, 像一株枯萎的花儿。
她跪在床帐中,放软了语气,“陛下, 臣妾有罪。您放过我吧, 放过我。”
怂包包的, 刚才那股贞烈劲儿没了, 又变成畏手畏脚的小润润,称谓也从‘你’重新变回了‘您’。
陛下垂眸, 长长的睫毛遮住,
他不明白她为何总叫他放过她,眷侣之间,能用放过二字么,那是俘虏对将军才会用的求辞。
他哪里对她不好,哪里把她当俘虏了,有她住得这么舒服的俘虏么,她要不要亲自去天牢瞧瞧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