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96)
但权衡利弊,他不给阮净薇孩子也得给后宫其他嫔妃孩子。幸妃子这件事,如论如何绕不开。
若为这事迁就润润,有点小题大做。
嫡妻先生子,庶妃再生子,这样尊卑秩序才能井然。只要有了嫡长子,日后便好办。润润也可以怀孕,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而且她尽可以放心,即便他幸别人,她仍是这后宫地位第一的宠妃。
对于其他女子,他没兴趣有事没事便召幸一下,仅仅生子义务而已。
对润润,才是真心悦慕。
她方才说要与他洞房花烛,他此刻已经隐隐期盼着了。
……
关于出宫这个问题,润润内心还没有成形的想法。
以防万一,唯有先将小柊的海疆图要过来,到时候她想选择哪条路都可以。
畅春园,小柊讶然,低声:“娘娘仍要舆图啊?”
眼中浮动着对润润莫大的担忧。
欺君大罪,竟敢犯。
如果家里有父兄姐妹,也会被株连的。
润润心想小柊不晓得。说来悲凉,她姐姐刚死去,她再无其他亲人,现在算是孑然一身。
私逃,只需考虑自己的性命。
润润说要舆图纯作欣赏用,陛下允许了的。当然这是骗小柊的话,她不能明晃晃把这样一张大卷轴带回宫,那样定然引起陛下怀疑。
她早已想好如何做,发髻戴了支珠花,珠花中空,内有狭长的一片小空间,可堪容纳卷成筒的小纸条。
润润揣在袖中一只炭笔,头部削尖,当个随身携带的毛笔用。
畅春园,她一边假意看戏,一边将舆图上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并且尽量将她认为的重要路线缩小,写于小纸条,然后藏进中空珠花中,再插回发髻间。
这样,她两手空空到畅春园来,两手空空走,最大限度减少被怀疑的可能。
她看戏向来喜欢安静,临描舆图时,把侍奉的婢女和太监远远屏开了。
小柊愕叹,见润润如此费尽心机,蠢蠢欲动的离宫之心。言尽于此,何须再劝,她不会将润润的秘密泄露去,但同样也无法帮她。日后命如何,全看润润自己的造化了。
正如小柊自己所说,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苦楚,莫知她人苦,莫劝她人善。
或许君王宠爱并不如表面那样风光气派,或许娘娘的优渥生活里,藏着卑龌与难堪。
或许这位润润娘娘走,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
阮家人主动向陛下承认了过往种种有罪之事。官员收贿舞弊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公主府,
张佳年使足了软磨硬泡的功夫,攻心攻身,软硬兼施,终于使得檀庭带他去见了一面老父母。
其实父母两人有一已不健在,老母病逝。老父亦奄奄一息,张佳年把他接到公主府照料几天,便撒手人寰。
好在老父是寿终正寝的,走时十分安静宁和,无灾无病,临终前还在公主府享受几天好日子。
张佳年披麻戴孝。
痛失父母的打击过大,他发丝也白掉几根。
张父的灵柩并不能停在公主府,公主府代表的是皇室,张佳年仅仅入赘皇家,没资格让公主府为他家亲人挂丧。
一双父母的棺木牌位,皆停去了从前的张府。
檀庭知张佳年悲怆欲绝,感同身受,也在腰间系上白麻布,着素服,烧几张纸了表心意。
如果她没有公主这层身份,原本应算张家儿媳,为公公婆婆守丧理所当然。
“驸马,”
灵前,檀庭命人送来热乎饭菜,柔荑轻轻抚上张佳年肩膀,“驸马,逝者已矣,莫太伤心坏了自己的身子。”
檀庭平日颐指气使,何曾低声下气过。
张佳年幽怨地甩开檀庭的手,眼眶如欲沁出血泪来。
若非这些时日父母沦落诏狱,受饥受寒,更东奔西走逃命,因担忧自己而心力交瘁,老母怎会哭瞎了一只眼睛,老父又怎会溘然长逝?
全是那些位高权重者做的孽。
张佳年想要一把刀,割下敌人的头颅!……可只是幻想罢了,他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一书生,身份低贱。
戴在身上的刑具,掠夺他一个男人尊严。
“走开。”
张佳年终于忍无可忍朝檀庭低吼,狠狠推了下她,
“别碰我!”
檀庭娇小的身子被张佳年这么一甩,头险些磕在柱子上。侍卫立即上前拔刀,欲将张佳年拿下。
张佳年凛然,生无可恋,全然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