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86)
极度盛宠如何,封妃又如何,
原来在他心中,她也仅仅是后宫平凡一份子,某某氏。
她伤了阮净薇,自然要赔礼道歉。
陛下是个正常男人,既能与她含情脉脉共眠,也能去怜惜他的正妻。毕竟妻妾有别,妃位再得宠还能超得过皇后去?
宠妾灭妻者,或许是永安王,但绝非皇帝。皇帝永远是清醒克制的。
在他和皇后的谈话中,她甚至连名讳也不配出现。
润润心挨千万道针扎,摇摇欲坠。恍惚之中,殿中后续的谈话没能听见。
脚下一慌,差点碰到身后的花瓶。
她连连捂住嘴。
此时陛下也结束与阮家人的议事,回到内殿来。
润润急而躺回到床榻上装睡,用薄薄的被子盖住身子,睫毛略略翕动。
陛下走近立在她床畔。
静谧无声。
润润紧张到极点。
他是否发现了她装睡?
若他察觉她偷听,又会怎么处置她。
陛下那微凉的指尖,开始摸她,寸寸宛若薄如纸的柳叶刀,割人性命。
所过之处,令人起寒栗子。
润润强撑着闭眼,陛下手中是不是真拿着一把刀,因为她偷听见了他和他皇后幽会,所以要将她灭口?
润润忍住跌宕起伏的内心,动也不敢动,装睡装得很艰难。不可以摸她呀!不可以!她允许他了吗?
朦胧间,仿佛感知到了陛下笑意。
半晌,他越加过分,只觉他手垫到她蝴蝶骨下,温柔将她托了起来。
润润一只肩膀的裙衫略有滑落,是他弄掉的。
由于润润还处于‘睡眠’状态,动作须得显得软弱无力,任人摆布。
陛下把她捧在怀中,亲亲两下,不够,又亲亲两下,啵得她唇快肿了。
润润呀呀学语时,稚气地和母亲说‘妈妈亲亲’‘妈妈亲亲’,此刻,莫名其妙替换成陛下,陛下亲亲,陛下亲亲。
呃……
她不要!不要。
她要佳年。她远离陛下。
润润十分纳闷愤懑,真不知道陛下怎么做到的,方才还弃如敝屣地与人谈论她,现在又上赶着亲她、抱她。
虽然他的吻……如沐春风,
但那又有什么用?
她好悲凉,又好没有尊严,
说什么为朝政,说什么尊卑有别,他到底没那么在意她罢了。
真心相爱两个人何时有尊卑之分?
她和张佳年就没有。
陛下可以云淡风轻处置她,可以居高临下称她一句‘薛氏’,到头来还随心所欲玷她身子。
这种感觉像什么,
润润一滩死水,想了半天才明白,
百灵鸟。
她就是他手中养的一只百灵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百灵鸟。
或许没有百灵鸟那么高贵,仅仅是只小麻雀、灰雀。
润润再也装睡不下去,连眨眼睛,佯作刚刚醒来,“陛下?”
他刚才对着她亲了那么半天,此刻却平静无痕,很自然问,“润润什么时候醒的。”
强行压抑心头的憋闷,
润润忍气吞声道,“被您弄醒的。”
他很浅的弧度,“方才见你睫毛一直颤,还以为你在装睡。”
润润呵呵赔,“怎会。”
陛下放她坐下,让她自己穿好鞋子。或许因为方才的那番谈话,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窒闷。
不被他亲的感觉,却是真好。
润润速度敛好衣襟,向他行礼,
“臣妾告退。”
他道:“这么着急走?”
唇间似乎意犹未尽。
润润恨瞪,真想明白告诉他:你刚才和阮净薇说我坏话,我听见了。
但不行。
“畅春园下午还有一场极好看的戏,去晚没有了。”
陛下摇摇头,“去晚也有,叫她们重新给你唱。你且在此多陪陪朕。”
说着信然牵住她手。
看起来,他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润润怏怏不乐,他既这么说,整个下午她别想出太极殿。
可他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薛氏地叫她,多么尊卑分明,多么疏离冷淡啊?
他讨厌她,为何还留她?亲她?
润润郁然在陛下书案畔坐下。
一抬头,刚好看见墙壁挂着张画像,画中人眉眼和裙衫皆肖似自己。
听闻,在她假死的那段日子,陛下为她描过丹青。本以为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润润默默无语。
陛下有许多奏折要批,拘她在此,让她在旁边读书。若闲得无聊,她也可玩些双陆棋子,九连环之类的。
总之要留在他身边。
润润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可能雀儿必须时刻放在身边,才能彰显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