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14)
陛下非是佳年,她一开始认错了他。现在她想反悔,出宫找真正的佳年。
她浑噩的脑子里,连真正佳年的模样都茫然无知。佳年身处何处?
她想佳年一定也惦记着她,四处找她,只是难以找到皇宫来。毕竟皇宫的墙多厚啊,卫兵又多多啊。
托陛下的福,为先皇后守灵三日润润没怎么去。
张荣华等人连哭三天三夜,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身体也快累残。
润润人虽没去,心意却尽到,身着缟素,头戴白花,腰部缠着白绫。
陛下每晚过来时,会脱掉她的丧服,把她压于身底。
润润搞不清他是一个禁欲之人还是一个重欲之人,明明他尊敬他的先皇后,却仍与她行鱼水之欢,服丧期间也夜夜不落下。
由于身戴避子香囊,她一直没怀孕。
入夜,陛下那样深情地抚摸她时,恍惚间让润润有种他就是佳年、她的爱人的错觉,刚刚燃起的缱绻之意,便被冷冰冰的君臣之分打破。
清醒的现实,他哪里是她的爱人。
他仅仅她的夫主。
……
忽忽岁月如梭,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先皇后之丧已成过眼云烟,悲伤在众人记忆中慢慢褪色。宫里降过几场大雪,司衣局为宫里人分发了冬装。
润润使唤丫鬟把那件渣斗里的寝衣浣洗好,重新交到陛下面前。
陛下半信半疑,“是新的吗?”
润润点头,“是,比房檐刚下的白雪还新。”
陛下谢润润,吻着她的额头道,
“辛苦你。”
之后的几日侍寝,果然见他一直贴身穿着。
润润思量着他过几日必定会换下,因为一个月过去,他马上要娶新皇后。
与新皇后洞房花烛时,他岂能穿着别的女人做的简陋寝衣?
估计新皇后一定会生气的。
他是个各方面分寸都掌握得恰到好处的人,断不会如此逾矩,叫新皇后膈应。
之前提到的那场游园会直到岁末才堪堪举办,原因说来离奇——陛下知道润润抵触新皇后,所以刻意为她拖延时间。
三番两次推诿了阮家人,直到岁末避无可避,他才终于答应了这场游园会。
润润谢陛下偏心。
他做什么她皆需谢恩,她就是个无情的谢恩木头人。
陛下微微笑,揽着她的手一起围炉烤火。他心想之前对她疾言厉色,也是他不对……她终究因为吃醋,因为在意自己,所以才对皇后颇多怨言的。
他一直想要她吃醋来着。
如今她吃醋了,他岂能反过来责怪他?既然她不想他成婚,那他就尽力拖着,拖到走投无路再说。
他抚挲她的白玉簪发髻,对她说,“明日宴会要好好打扮打扮,别再梳这种简单发髻了,朕和你一同入场。”
润润问,“陛下不和阮家姑娘一同入场么。”
陛下道,“阮家人是客,朕焉有与客人一同入场的道理。”
且他和她一块入场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高她的身价儿,让所有人皆知道他最在意的人是她。
众人有个心理准备,将来他封她为妃时也好名正言顺。
润润糯糯道:“好。”
好奇又问,“阮姑娘长什么样子,当真如天仙一般吗?有多美?”
他沉吟片刻,“也是另一种美的。”
润润哦了声,
他又从背后将她紧紧搂住,缠绵缱绻,低哑着嗓子说,“……但永远不及润润。”
润润估量着,“阮姑娘应该比我美很多。”
他摇头道,“不会。怎会。”
她可能不知道,她是令他一见倾心的。当初第一次相见时,她怀抱琵琶,长发如月光流水,落入他眼帘,让素来疏远女色的他破了例,把她带向罗帷。
从前美好,陛下微微摇动润润的身子,“朕许久不曾听你唱曲了,你可否再给朕唱一回。”
润润直言道,“嬷嬷刻意叮嘱我莫要再给您唱,说您曾经把宫里唱曲儿伶人都轰出去了,因为您讨厌听曲。”
陛下黯然有所伤,回想起来,还是润润假死时的事。那时候他真以为她死了,心灰意冷,一听到别人唱曲便厌烦无比,因而才将伶人轰出宫的。
可润润唱的曲儿,又岂能和凡夫俗子相较,他当然乐意听的,永远也听不够。
斟酌了下措辞,他道,“润润离开,朕便反感听曲儿;润润在,朕便喜欢。只是一个小小请求,如果你嫌累不唱也行。”
润润傻傻说,“唱一会儿的话,就轻松。”说着开嗓,给他亮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