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门(173)
“还不赶快把人移出来,给换个干净地方。”
“二爷那样子,您也知道,刚说要给他换地方,就是一气大吵大闹,谁也说不听,恐怕还得您亲自去看看。”
许青窈扶额,“行。”
许青窈到底下仓库一看,果真淹成了个水帘洞,看样子是有一段时间都不能住人了。
就连才送的灯笼也全都叫水泡坏了。
抬抬手,“挪到其他仓室吧。”
铁索咣啷,经过她身边时,衣摆猛然被抓住,许青窈看着那只被水泡得发白的长手,视线移向笼子里湿漉漉的人,猛然愣了一下。
她想起郎中的话——“如果再受潮,恐怕伤口要恶化”。
好不容易才转好,到时看病还要花钱。另一方面,现在基业的根底还在薄青城的人手里握着,要是叫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真出个好歹,届时恐会带来更多麻烦;还有外面生意上的合伙和主顾,估计早都等着看薄家的笑话呢,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真是处处受掣。
这样想着,遂沉声道:“行吧,就放我隔壁。”放她间壁,也好叫她看着点,别闹出什么事来。
将心腹都遣走,许青窈疾步上了楼梯。
刚和衣睡下,就听见隔壁一阵当啷声。
许青窈翻了个身。
又是一阵异响。
拉上锦被,将整张脸覆住,朦朦胧胧地睡去。
大约隔了一炷香。
“咣咣咣”
像是有人在凿墙。
“薄青城,你这是要偷光么!”
许青窈狠狠地在墙上蹬了两脚。
片刻静默。
“咣。”短促的一声,像是有点畏惧似的。
许青窈倒吸一口凉气,披上外袍,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两扇描金漆绿门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这么晚不睡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笼子里的人捉住铁栏,正努力将他沉重的窝搬到紧贴隔壁卧房的墙下去,铁索因而晃动地厉害。
“愚蠢,你是崂山道士吗?世上没有穿墙术。”
还在晃。
许青窈无奈扶额,“薄青城,我看你也是真疯了,你坐在笼子里,怎么可能搬得动这庞然大物?就像你不能揪住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脱离地面。”
于是他招手,意思是要她帮他。
好了,这是给自己挖坑。
许青窈伸出一根手指警告他,“我帮你这一次,然后你不许再闹。”
笼子里的人点头。
一个笼子,再加一个男人,很重,幸好她力气尚可。
推过去,然后将铁笼靠墙摆好。
他挺着腰往后挪几寸,贴在冰凉的墙壁旁,盘腿坐好。
许青窈擦了擦手,转身要走。
门差一指就要阖上。
“咣咣咣。”
声音小心翼翼中又透着大胆狂妄——
随着最后一声收势,黑夜里传来微弱的回音。
始作俑者的指节还叩在笼子的铁栏杆上。
廊上的莲花滴漏沥了三下。
许青窈仰天长叹,深吸一口气,探头进去,眯起眼睛,冷厉地瞧着笼中人,半晌都未曾挪眼,意思是“你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
薄青城指指门口,又敲敲隔壁。
意思很明显了,他这是要跟着过去。
“休想。”
许青窈的话音刚落,笼子里的人就跟疯了似的,抡着脑袋往硬铁上撞。
直到满头鲜血地盯着她,大约是见她还没有作出回应,他眸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跃跃欲试,似乎还要再来一遍。
“好了!”许青窈制止他。
夜太深,再这么耗下去,明天的活计都别想干了。
反正钥匙在她手里,他也出不来,她住的隔壁是个小套间,就让他在外面呆一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里的地板都是打磨过的白方石,极光滑,饶是如此,这笼子对她来说也十分费劲。
看她推得费力,却是实实在在地允了他,他高兴地站起来,也在笼子里面帮她推。
“你还好意思站起来?”许青窈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知不知道。”
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心机深沉,连发癫都不忘威逼胁迫。
也得亏她心善,要不这人就算把头撞掉,也没人管。
既然谈到心善了,也就送佛送到西,随手朝笼里丢一条棉帕,意思是要他止血。
终于将这癫子打发足够,她这才能步入里间卧房,寻她的一枕黑甜。
这门很巧妙,是一面带有机关的西洋大菱花镜,在镜面翻转之前,是断断看不出里面还另有乾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