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雀(97)
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长身玉立在窗前。
他听着,面色沉静,目光透过窗看向江面,水天一色,波澜壮阔。
夜里两人同睡一张榻上,也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他总会起兴致,要去搂抱她。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她闭眼,只当自己是个榆木做的,任他折腾。
反反复复的拉扯,他有时也会生怒气,咬着牙将她抵在床榻上,要她睁眼看他。
于是那双眼睛睁开来,也是无悲无喜,平平静静看着他,冷冷问,“完了吗?完了我要睡了。”
彻底将他激怒,床榻和着夜里凛冽的江风,喧闹整夜。
次日丫鬟过来伺候瞧见,忍不住劝她,“姑娘就别和大人犟了,总归吃亏的是自己。”
她一拉衣襟,掩住身上斑驳的痕,面容依旧淡淡,“他找你来当的说客?那你便告诉他。我和他,除非死了,不然好不了。”
这话叫路过门口的郎君正巧听见,也没遮掩身上的怒气,冷冷拂袖笑,“行!那我也告诉妹妹,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也休想离开我身边。”
两人都万分固执,一个非要囚,一个非要逃。
谢珩白日里生了气,夜里照样上榻来搂抱她,亲吻,抚慰,做尽一切情人间的亲密事。
生气又如何?怨恨又如何?
只要她在他怀里,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的避子药也没命的喝,有时一日要两三碗。
端药给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对她道:“姑娘,大夫说了,这药一日一碗足矣。”
“那不行。”她眼里冰冷,说出的话也刻薄,“万一漏下了呢?你知道我怀的叫什么吗?叫孽种!若是被你未来的主母知道可怎么好?连带着你,都是要受罚的。”
她说这样的话从来不避讳谢珩,他也怒,眼神跟落了冰刀子似的,一甩袖,砸了手里的杯盏,“让她喝!左右也是喝不死的,怕什么。”
只是再下一次送上来的汤药便换了方子。
云奚日日喝,自然觉察出不对来,问丫鬟。
她们只垂首回她,“这方子里的一味药船上没有了,便用了别的药来替代,药性还是一样的。”
她不疑有他,仰头喝下。
中途有码头,停船靠岸,补充物资。
第146章 桐花巷
丫鬟们又来轮着流地劝云奚,“姑娘下船走走罢,渡口人可多可热闹了。前面不远还有个饮马桥,上面有杂耍可以看呢!”
她仍是摇头,刚刚躺下,就叫进来的谢珩径直从榻上拉了起来。
他脸色不好看,动作也分外蛮横,直接拿了丫鬟捧上来的衣裳往她身上穿,眼神冰冷,粗鲁得可怕。
丫鬟们在旁边瞧着,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倒是他手底下的云奚,淡着张脸,随他折腾。
穿好了衣裳,自有丫鬟接过手去。也不用施脂粉,只挽了个松松的髻,便是风流婉转,数不尽的惹眼怜惜。
丫鬟私下里不无惊叹,收拾妥帖了,将姑娘簇拥着送出船舱去。
郎君早已在此等着了,瞧见了她,眼里也有惊艳闪过,而后过去牵她的手,领着她一同下船。
前面不远果然有座饮马桥,只是今日天色不好,杂耍的班子并未出来。
旁边桥头卖糖人的阿婆对他们道:“你们若是想看呀!过两日天气好了再来,他们定会出来。”
又做了个糖人,笑眯眯地递给云奚,“姑娘,你夫君可真疼你,我还没瞧见谁专门陪夫人过来看的呢!”
来看杂耍的大多孩童和纤夫,莫说夫妻了,就连这样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那也是没有的。
哪晓得那女贵人一听这话就冷了脸,淡着声音阴阳怪气的反驳,“阿婆看错了,他不是我的夫君。我哪样那样好的命,要堂堂探花郎做我的夫君。”
话说完,糖人也没拿,自顾自走开。
倒是那郎君眉眼温润,为人也和善,收下了糖人,耐心解释,“实在对不住。在家方才吵了一架,正生我气呢!这不是想着带她来看杂耍哄哄她。”
郎君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连忙去追使性子的自家夫人,徒留阿婆看着他们的身影唉声叹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么好的郎婿,姑娘也说恼就恼。”
又拿起摊上那块小银锭子,放在嘴边用力咬一口,硬梆梆,旋即又高兴得眉开眼笑。
那根糖人直到上了船云奚也没吃。
谢珩将它用宣纸垫了搁在桌上,褪了外衫上榻来抱她,难得温言软语的轻哄,“过几日便回上京了,妹妹若是想看杂耍,到时我再带妹妹去看。”
两人好时便是哥哥妹妹,不好时比之仇人还要更甚。
云奚懒怠于应承他,只闭着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