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雀(74)
“行知哥哥,我的脚好疼啊……”
谢珩侧目去看她的足,白绫袜裹着,瞧不出伤来,只上面斑驳,都是血痕。
他一时心疼上,起身坐去榻边,轻轻抚去姑娘面上的泪,又拿过姑娘的足来搁在膝上,慢慢将绫袜褪去。
玉白的足上,血迹斑斑,似白壁染瑕。
云奚疼得吸气,轻颤着双睫,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怎么伤成这样?”谢珩忍不住蹙眉,“就不知站在原地别动,等我们去寻吗?”
不说还好,一说姑娘的泪落得更凶了,咬着唇,泪珠滚滚而下,委屈巴巴,我见犹怜,“我怕哥哥寻不到我,会生气。”
他是真的已经生气了。
大半天寻不见人,好不容易找见又是这样一副凄楚可怜模样。
那藕粉长线裙下半截都是湿的,好在现在刚入秋,天到底没那么凉。
谢珩微微垂眸,敛起眼里的幽深,再抬眸,只剩下温和与轻哄,“妹妹乖,我唤霜华和莺时进来伺候你沐浴换衣裳,好不好?还有你这脚,也得上药才行。”
她看着他,泪眼婆娑,点点头。
霜华和莺时推门进来,沐浴的温水早已准备好,扶了姑娘去净房,褪下湿漉漉的裙入水。
片刻后,便起来,青丝散着,着一身单薄亵衣出去。
床榻已经收拾好,莺时也拿了药膏来,要去榻边给云奚上药。
被谢珩拦下,“我来吧。”
丫鬟们皆退了下去,房门也阖上,屋子里便又只剩了他们两人。
蟾月无声,姑娘怯怯缩在床榻上,玉白的足握在郎君手里,他神色认真,指腹沾了药膏,一点一点,轻轻抹去姑娘足上。
清凉药膏沾了伤处,火辣辣的疼。
姑娘不敢吭声,咬着唇,眼里蓄了一泡的泪,盈盈欲泫。
待药膏抹好,那泪才算是颤颤巍巍落了下来。
谢珩放下药膏,将她虚虚揽进怀里,叹气,“妹妹这走丢一趟,回来倒像是水做的。怎么这样多的眼泪,嗯?”
“哥哥,行知哥哥……”她轻唤他,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喃喃开口,“这上京城里,我没有别的亲人,只有哥哥了。”
“我也只有妹妹。”他挑起她的下颌,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低声呢喃,“我和妹妹,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也是彼此唯一的救赎。
她只能依靠他。
云奚今日折腾这一场,又惊又累,早早就歇下了。
谢珩一直陪着她,待她沉沉睡熟,才起身,推门而出。
第111章 歪理邪说,尖酸刻薄
廊檐的台阶下,栖迟候着,恭敬对他道:“公子,已派人沿着姑娘回来的路去寻过了,也问过沿途经过的路人。姑娘的确是自己回来的,也未曾去过其他地方。”
他听着,眼眸幽暗,意味不明。
云奚自这日后,几日不曾出门。
一开始,是受了风寒,恹恹躺在榻上咳。后来病好了,也似丢了魂,只坐在廊檐底下逗云雀玩。
莺时端了茶水走过来,“姑娘也算没白疼它一场。自打姑娘生了病,它是吃不下睡不着,白白消瘦了一大圈。好在现在姑娘好了,不然奴婢都要担心,它活活饿死了去。”
“是么?”云奚虽是在逗它,心思却不在此处。眼下定下心来细细瞧。
果真是瘦了,圆滚滚的肚瘪了下来,也没有从前讨喜。
“真丑。”她蹙眉,忍不住嫌弃。
莺时听了抿唇笑,“若是这雀鸟能听人话,可真要叫姑娘委屈上了,分明是心里念着姑娘,却反倒被姑娘嫌弃。”
云奚神情恹恹的反驳,“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它念着我是它的事,我嫌它丑是我的事,难不成就因为它念着我我就不能嫌弃它了?那叫你这么说,若我有喜欢的郎君,我念他,他就必然得念着我。他若不念着我,那便是对不住我。”
莺时叫她这一番歪理邪说给听愣了,好久没缓过来。等回过神来,姑娘已经起身,自顾自回了屋里。
九月十五,棠梨落。
这日是谢珩的生辰,先是朝中同僚去了醉仙楼设宴,待推杯换盏,杯尽酒散,夜已深深沉了。
送离了诸位,他看一眼天色,领着栖迟去了桐花巷。
云奚也没就寝,披了件外衫坐在矮榻上,和着莺时,阿裴两个赌骰子玩。
她面前一把的小碎银子,显然是赢了不少,倒是莺时和阿裴两个,面前已空空如也。
阿裴耷拉着脸,“姑娘好生厉害,还诓我们说往日不曾玩过。”
莺时也哀嚎,“奴婢再输下去,下月的月钱都要赔进去了。”
云奚只是笑。
下把一开,又是赢。
莺时和阿裴再不肯玩了,嚷嚷着要走。一回头,郎君眉眼温润,施施然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