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雀(63)
她叹气,一时什么兴致也没了,索性把书丢开了手,恹恹躺去榻上。
“我睡一会儿。”她吩咐下去,“谁也别来吵我。”
再醒已是夜里。
银台烛暗,郎君独坐桌前,手里拿着的,是她白日里读的那本《诗经》。
看见她醒了,才搁下书,撩袍坐来榻边。
“醒了?”指尖替她撩去睡乱的发,他眉眼温润可亲,又俯下身,轻轻吻她额头,“妹妹睡了好久,我还当今日又见不着妹妹了。”
云奚没起来,索性躺着与他说话,“哥哥哪日没有过来,又哪日没有见到我?”
“那怎么一样?”他轻叹,一双清俊的眼里满是柔情,“我也想叫妹妹瞧瞧我,不要让妹妹忘了我。”
谢珩也和衣躺下,抢了她的软枕,将人也搂进了怀里,埋首在她颈窝中,深深一嗅,长长喟叹,“妹妹好香,今日衣裳上熏得是什么香?”
“没有熏香。”她怕痒,躲着身子去推他,满脸嫌弃,“你外衫都没脱,脏死了,别来抱我。”
她越嫌弃,他越要贴近,“嫌弃我?”
还非要搂搂抱抱去闹她,贴她的面,亲她的唇,叫她避无可避。
云奚犟不过他,便是连他铺天盖地落下来的吻也没法推开,他温柔且强势,她无力抵抗。
两人闹了这一场,榻上乱糟糟。
谢珩拉了她起来穿衣,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收拾。等待的间隙,他拥着她去桌旁,看那本翻开的《诗经》。
正是白日里她看的那一页。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他亲吻她粉软的颊,问她,“谁是鹊?谁是鸠?”
她黯淡垂眸,声音寂寂,“哥哥分明知道。”
他握了她的手,执起笔,重重点墨将那鸠字划去。好好的书上,污了一处,显眼得紧。
云奚眼神愈发落寞,“哥哥这书算是毁了。”
“一本书罢了。”他自身后搂她,亲亲密密,缠缠绵绵,“只要妹妹开心,毁多少本书都值得。”
又起了兴致,要陪她写字。
两人共执一笔,他强势力重,她服帖顺从。没多时,就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
其实说到底,都是他的字,与她无尤。
第94章 衣袖上的胭脂
夜深两人同枕共眠,云奚在他怀里睁开眼。一抬眸,就瞧见郎君暴露在外的颈,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她伸出手,极轻极慢地贴了上去,是温热蓬勃的生命,在她手下跳动。
手指渐渐收拢,用力。
她想就这么了结了他,也叫他们这些恩怨是非都烟消云散。
可她到底是没敢下手。
她有着这世上所有卑劣之人的弊病,胆小懦弱,贪生怕死。
于是她微敛着眸,慢慢收回了手。
待怀里的姑娘悄然睡去,谢珩才睁眼,沉沉目光落在她乌黑发上,再往下挪,是她皎月般的面容,纯良无害。
也有休沐的时候,谢珩就在府里陪她。
有时府里来客,他得出去见客,就叫故意使坏的姑娘拽住了衣角。
“不许出去。”她无理取闹的跺脚,“说好了今日陪我的。你若走了,往后就再别来。”
“听话。”他温声哄她,一面搂着纤腰耳鬓厮磨,一面轻轻巧巧就将衣袖从那柔荑里取了出来。
“妹妹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毫不留恋,抽身而去。
外头来的客是赵卿卿。
她听闻谢珩府里来了个重病的妹妹,带着厚礼来看她。
“卿卿不必如此客气。”谢珩微笑道:“本是早该让你们见上一面的。只是她身子不好,大夫说见不得风,实在不好出来见客。”
“不妨事的。”赵卿卿怕他为难,连忙道:“是我顾虑不周了,只想着要来看看她,却忘了她尚在病中。那就不必出来了,如果因为我加重了病,那我可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又留下那些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妹妹尽快康复。”
她也随谢珩唤她“妹妹”。
这姑娘家的小巧玲珑心思,他并未戳破,只笑着将礼收下,送她出府。
赵卿卿恋恋不舍,回首顾盼间忽然瞧见郎君袖上沾染的一点胭脂,明媚娇艳的红,在他藏蓝衣衫上格外惹眼。
“这是……”她疑问。
谢珩垂眸,也发现了那点红,只一笑,神色如常解释,“家妹任性,方才不肯喝药,叫我训了一顿,想是恼了,这才故意趁我不备抹了胭脂上来。”
他说这话时,眉眼里有不易觉察的宠溺。
赵卿卿心中不由泛起几分酸涩意味来,等上了马车,离府远去,才咬着唇醋溜溜的对丫鬟道:“谢公子和他妹妹可真亲近。”
丫鬟抿唇笑,“姑娘急什么。等姑娘嫁过去,管她是二妹妹三妹妹,姑爷最亲近的便是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