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6)
沈叙提到行医相关的话题时真的很认真,连带着我也凝重了起来,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抽出几本书,交代我从今天开始自习医书,就从认药开始,药性,适用得一一背下。诗词文章也不能落下。每晚他会给我讲书,我可以在晨起或者工作间隙复习。第二日再由他考问。
随后又是一些重视读书,不可因为工作或其他任何事废弃之类的叮嘱,无话。
天色已晚,正待他放我去睡觉,我起身打算把椅子搬回后厅时,沈叙叫住我:“就放在那里吧,横竖明天你也得在这温书,搬来搬去不免麻烦。”又跟上一句问我:“对了,你现在吃什么药?”
“我不吃药呀?”我心下疑问,怎么问这个。
他眼睫忽闪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
我倒好奇了起来:“我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吃药,问这个做什么?”
他勾起嘴角嘲道:“等你再学上几年,也能学会问这个问题的。现在不懂,是你学识太浅,懂了吗?不吃药当然是好事,为了保持你不吃药的记录,赶紧睡觉吧。明早最好别让我叫你起来,否则我也不清楚沈万年给你找的下一个师父会是谁。”
我赶紧一个大转身冲向厨房。
虽然已经入夜,草垛的清香还是让人放松不少,我躺上这看上去有些简陋却舒适得让我欢喜得小窗,空气中不仅有草垛,还有窗外弥漫进来的树藤湿漉漉的气味,以及园中所种植物的异香,一丝一缕,把我一天的疲惫和不自在都抽走了。竟然没有一点不习惯,很快沉入梦乡。
房门吱呀一声,一个只有半人高的身影“站”在门口。
沈叙不胜厌烦地轻轻掸掉袍子上沾上的青苔,一边环顾这间白天匆忙打扫出来的马厩。草垛上的人睡得安稳,鼻息极安静,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看来没有什么不适。他放下心来。“小孩子就是睡得快。”这样想着,他回身打算出去。又听得窗外一声鸟啼,才发现窗户还开着,只是纱帘放了下来。
踌躇一下,想到深山的夜里,更深露重,他还是挪动身体去为她关窗。
好在窗边就有矮几,他把桌上的东西归到一边,双手撑起身子,勉强用右边的一小截残腿搭上矮几的边缘,赶紧腰部发力稳住自己,又腾出手来,把被压住的头发揪出身下。这一折腾,已经是气喘微微。他赶紧抬头张望,好在那边的女孩子睡得沉,依旧一动不动。这狼狈的场景,又躲过了一次不被她看去。
沈叙心知肚明自己有多不情愿被她,或者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纵然断腿之祸已经翻过去十数年,在他心里依然是一片大大的伤痕,从未愈合。在翻阅书本,行医治病或者侍弄药材的忙碌时光里或许可以暂时忘却与它共存,但就如同用药需内外兼用,心上的伤痕与肉体上的一样,只要它存在,就会在日子的任何一个罅隙,因为任何一点点对常人来说无需在意的涟漪而泛起令人如鲠在喉的痛楚。
比如知道对其他人来说自己的身体有多么不同,所以在她提起之前先强势地用这个点捉弄她,享受她惊慌失措又尴尬的表情,毕竟他知道,如果被主动问起,惊慌或者尴尬的就会是自己。
比如为她准备了两套衣服,却只准备了袖口的束带,猛然看到她蹦蹦跳跳跑过来才恍惚想起,原来其他人还需要绑好裤管才能不被蚊虫侵扰,不被衣料打扰工作,而自己早就没有这个资格。
再比如走进一间屋子,放下一扇窗户。一定有没有必要弄得这样一塌糊涂的方法,或者甚至,对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是举手之劳,再甚至还能轻易地去替那个女孩子掖一掖快滑到地上的被角再离开。沈叙,你敢吗?
他不敢,因为他是沈叙。他只能接受,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
黑色的手套覆上胸口的银线,恰似熟悉的疼痛总在相同的夜里造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支撑窗户的竹竿,又一次支起双臂,缓缓放下自己,直到碰到坚实的触感才微松一口气。这耻辱的行动姿势已经够糟糕了,如果今天再摔上一跤,把这个多年来第一次闯入自己的生活的外来者吵醒,再对上她懵懵懂懂却清澈温和的双眼,那也许终他一生都没法从记忆里把这个夜晚抹去了。
不过其实本来这一天对他来说,就是无法抹去的一天。未来的很多事,都从这一天匆匆忙忙地开始了。
他带上了门。
以下是作者的废话:
因为之前想要一种比较有代入感的视角来带大家从外部去认识沈叙这个表里不一的炸毛猫所以选择了女主的第一视角去切入。从这一章开始会有一些视角的切换。每一章结尾的作话也会安排一个彩蛋,写一些放在正文的细节里人物相关的碎碎念。我其实不在乎大家是带着磕cp还是代入的眼光来看我写的故事,毕竟我写它是为了爽,我希望吃我做的饭的人也吃得爽。不过不管是沈叙还是沈卿卿都是我加入了很多想法的角色,所以会忍不住添碎碎念哈哈哈哈很希望大家多了解他们一点,如果能更喜欢他们一点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