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55)
“娘娘是不愿留在后方了。”
她只看景,并不言语。
风并不大,却激了我的眼眶,一丝涩意回流到鼻腔。
“如果娘娘没有中这剧毒……”
一定不是这般光景。
我的后半句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人生最忌如果。”
回首看我时,笑颜依旧。
“我这一生有太多憾事了,你要是想说如果,数到后半夜都数不完。还不如……”
她翻身上马。
“还不如来与我比试一下,巩固你刚学的骑术,我且让你十步。”
我带着必输的晦气,也爬上马背。
“欺负我可不算本事啊。”
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小白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了。
于是后半句拖成了很没出息的一声惊叫。
第156章 归心今何在
珺州是醴都近内唯一傍山之城,与皇帝避暑行宫所在的琰州隔河相望。
粗看珺州城内,还是一派安然的居业之象,可城头披甲的卫士和宵禁时街上回荡的蹄铁声都在暗告着不寻常。
此刻正是暮色将近,街上刚吹过宵禁哨,天还未全暗,人却已闭户不出,一城夏末余晖,竟只有炊烟蒸蒸相伴。
珺州太守府内,中堂摆上了长桌,辟作了临时的会客议事之所,上首椅坐着的人,白绸覆了上半面,即使是暑热天,也穿戴颇为周整,不知是真的不热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他身边坐着的年轻人则周身披白,不配任何饰物,一看便是家中新丧。
此夜,桌边聚满了人,却没人建议开个窗,纵然堂屋宽敞,这么密压压的人气团在一起,也造就了一种不自然的威压。
最后一声宵禁哨停了,为首的那位盲眼人指节轻动,叩了桌面。
霎时静下。
一旁的白衣人一挥手,门开了一条缝,一人低头而来,身上官服的彩金线映着余晖,带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何公公,”那年轻人道,“五皇兄有何见教?”
那位太监不卑不亢,礼也未行,答说:
“陛下宽仁,退位一事,可与二位王爷商议——”
人群凝着,等他的后话。
“——只是谈判需有诚意,陛下将于明日设宴,不知二位王爷哪位赴宴,由奴先行禀报?”
座上人不动声色地划开问题:
“你且去吧。”
“陛下吩咐,见封王腰牌才可准入行宫,还望二位王爷今夜能定个分晓。”
说完,依旧不行礼,低了头又出去了。
在门前丢下一句:
“自然,若是二位同往更好。”
门合上了。
心急的已经站起发话:
“襄王殿下,您万万不可去……”
话说到一半,被白衣人的目光钉回座上,自知失言,嗫喏着找补:
“此事……必有蹊跷……”
襄王回身向上首一拱手:
“四兄,丁将军所言并非意有所指。”
静王坦然一笑:
“有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要去,自然也该我去,你坐镇此间,才是上策。”
另一边,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出声道:
“这可是鸿门宴,不如都别去,再与他僵持着。”
此话落下,上面二位没有表态,窃窃私语浮到了房顶。
“晏修,怎么说?”静王扔出一个问题,众人的目光一时聚集在屋另一头负手而立的书生身上。
那人的目光停在墙边的地图上,一字一句拿得安稳:
“在下以为,皇帝此举,不止鸿门宴一意。”
他踱到地图前:
“皇帝设宴,派人通传,只字未提皇后一事,拜见都省下了,在下第一忧在此。”
“恐怕皇后已成弃子。”静王接道。
“王爷英明。此番发兵,是欲挟皇后以得谈判之机,尽力不动兵戈以易江山之主,这是二位王爷所托,也是上上之策。然我们似有失算,若是皇上弃皇后于不顾,局势便可扭转。”
“皇后是国母,与陛下伉俪情深,兄长为群臣之首,若是不顾,难安众口……况且这才不到一月,忒利落了……”
人群的某处传来这句。
立马被另一人跟上:“线报说,自皇后被劫,她的兄长曲昭上书十数回,全无回应,只一句口谕,说曲相身体不好,为兄妹之情难免焦心,赏了些药材。”
“怕是也拿这个做文章分了他的权。”话头又转到屋子另一边。
人群划作一半,半拉垂头丧气于胎死腹中的计划,半拉唏嘘感慨于帝王虚假的深情。
形势急转直下,免不得乱一阵。
“那便突入行宫,不管他这劳什子。”披甲的人已经急躁起来。
“不可,”晏修执扇,把话题扯回来,“一来师出无名,人心不向。二来行宫安于琰州城正中,皇帝既能如此迅速地弃皇后于不顾,想来以一城安危保一己性命也不会犹豫。此时举兵攻之,难免残伤百姓,与吾主之道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