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196)
待他说完,花大人才温和地接过话茬:
“沈兄博闻,这都是京中规矩。只是我们王爷宽和,体谅众人,向来无所谓这些不必要的虚礼。不论是您还是沈姑娘,都只要尊敬些便是了。另有一样,我们娘娘最不喜女子自称奴,只要称我既可。”
我们连忙谢过他的提醒。
又穿一道门,终于,一幢建筑映入眼帘,依旧是赤褐色的墙体,青墨样的砖瓦泼了满檐,又结新雪堆成的霜凇,煞是好看。正中题字与门口出自同一人之手,正是从他人话里听到过的不讳殿。
我只感慨这字舒朗开怀,正合这雪地长天,沈叙却轻轻一笑,小声慨道:
“不讳之朝,确是他的手笔。”
这一句很小声,走在前头的花大人应当没有听到。
对面的甬道上又迎头来了三人,皆官服冠帽,一人扶杖,一人推着一把椅子,椅子腿被改制添了轮鞣,为椅上的人代步。
他们向我们行了礼就匆匆离开了,探究和好奇的眼神却留在我们身上,好久才散。
无愠迎了上来,满脸喜色:
“王爷看了手信就遣几位大人回去了,正等着二位呢。”
花大人听了,对我们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下官还有职务在身,就送到这里,再会。”
说罢,转到对向的甬道去了。
殿前的台阶也如甬道一般处理,有毡毯又有栏杆,沈叙爬得并不吃力。
一进门就是大堂,还没顾得上看,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又两步,走到正中才想起,这里的门竟然没有门槛。
大堂宽敞,两侧都开了采光用的窗,挂的帘虽厚,却能透光,不见烛火,依然是亮堂的。
上首摆了两座,一座空着,另一座上的应该就是这一路灌满了耳音的静王殿下了。
他座前亦有桌案,我们被引着,到那案前约莫两三尺才停下。我学着沈叙的样子行了礼,低着头站定,却耐不住新奇的心思,微微侧目,打量着他。
传言太多,眼前人却普通得紧,毛皮大氅下压着素色领,头发束起,戴一小冠,莫说是王爷,说是这一路上哪个城里的富贵公子,我也是信的。
若说哪里不寻常,大约是他的眉眼被一条绣着仙鹤相依的白绸覆盖,显然是目不能视。右手摩挲着我们带来的那页手信,我暗自臆测,应当是在“看”。
不过这一路所见的不寻常太多,我已惯了,如今只觉得那两只鹤绣得精致,不知是何人手笔。
“你们都先下去吧。”他一开口,这殿内的两三人闻声而动,我这才发现就在我身侧还设了一案,堆着书册案牍,把后头的人都淹过去了。
这人应当也是腿脚不便,听得吩咐,挪了两下,被过路的另一人抱了出去。
瞬间只留了我们三人。
沈叙保持着礼貌的缄默,直到王爷的话是对我们而说。
“小九,多年未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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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叙叙子仿佛两个行走的专家号……
第130章 千枝伏砌玉
这句话听不出个中情愫,但态度无疑是诚恳而亲切的。
沈叙却默默绕开了攀结亲缘的机会,又拜一拜,答道:
“草民沈叙叩见静王殿下。”
我也赶紧跟着拜,也不管对面的人能不能看到。
“也好,”他沉静了片刻,“沈公取名,你珍视也是应当的。”
然后是一番路上冷不冷累不累的家常寒暄,按下不表。
我趁这个机会放肆大胆地仔细瞧了瞧这位王爷,眉目是无缘得见,光看下半张脸,就与沈叙大不相同,沈叙的下颌凌厉,薄唇常常抿着,若不是眼睛长得好,定会给人刻薄之感,静王却是宽厚而坚毅的,唇角舒展,浅浸一抹不失威严的亲切笑意。
像这殿外连绵的松柏,散发着朔寒的微苦与苍翠的醇香。
“那么,这位一定是沈家的女儿了。”
话题突然盖到我头上,头脑嗡嗡的,低下头去找沈叙的眼睛。
他脸上也是意外的,甚至身子晃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把我护到身后。
“不……她……”聪慧如沈叙,面对这个问题也措手不及,急着否认,又跟不上理由。
静王笑了笑:
“安心吧小九,无人告知,是我自己猜的。沈公曾在书信中提到这位姑娘,称为孙女。他老人家一生游历四方,只与沈大将军亲密,又有徒子徒孙遍天下,所称孙女,自然不是常人。我也是随意一试,就猜中了。”
沈叙放松了下来,垂头应过。
我倒觉得,他这猜中他人之事时略带玩味的笑意,和沈叙是一模一样,让我突然开始相信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了。
静王换了个语气,寒暄部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