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101)
“沈叙……”我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抖得筛糠一样,声音也跟着飘飘摇摇,“你这么多年……”
“九年而已,”他说,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笑意,“不算什么。”
我一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抽抽嗒嗒,眼泪都蹭在了他的颈窝。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啊……”我埋怨道。
他却好像把它当成了一个问题,认真回答道:
“为了一句话。”
我擦着眼泪:“什么?”
他喉结动了动:“你那时候说,等我给你做出解药,你就赏我十万两银子。”
?
我一下子忘了哭。
“真的吗?”我狐疑道。
他转过来,一双明眸对上我眼底,摄我心魄。
“真的啊,”他浅浅一笑,“就这一句话啊,你不记得了?”
连心跳都恍惚了,我愣住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他笑得更温和了些:“不记得了也不能不作数啊。我说话算话在这里制了九年药,你可不能说作废就一笔勾销。”
说着,他不等我反驳,替我擦干了眼泪,对我说:
“好啦,回去躺着吧,一会安神药煎好了,喝了就睡吧。我做了很多猜想,但终究只是猜想。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的毒发作是怎样的,只能按从前准备的方子煎药。以后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点了点头:“那我相信你。”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奔过来实属突然爆发的求知欲使我回光返照,现在浑身酸痛又无力。
沈叙把我的手放到他肩上。
扶着他的身体和桌子,我终于慢慢站了起来,又换了墙扶,躺到榻上时,感觉身体沉得要往下坠。
沈叙端来药,药汤浓褐,扑鼻的是苦涩的味道,如果不是我知道,决计不知其中还有血液。
他看我皱着眉,劝慰道:“你就当只是一味药材。”
也是,药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人血也不是不行。
可是心里有点过不去那道坎……
他叹了口气,爬上床榻,摸了摸我的头:“乖,从前又不是没喝过。早知如此,不告诉你了。”
“那不行,以后你什么都要告诉我。”我快速答道。
他笑得无奈:“你好好吃药,我答应你。”
“说好了啊。”我说完,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好苦啊。
我躺着,看着他在屋内来来去去,又好一番翻找,给自己另找了两床被子,在地上铺开。
“你要睡这里么?”我的眼皮已经开始酸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还是忍不住问道。
地上凉,你会腿痛的。
这句叮嘱没说出口,意识就遁入黑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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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叙叙子,你好惨啊
第68章 更剪昔年梦
沈叙没有撒谎。
可以说,所有这一切的开始,都是沈卿卿的一句话。
在京中到隐仙谷的路上,乃至刚到隐仙谷的一段时间里,沈叙都处于一种巨大的迷茫中。
这种迷茫来源于对自我的不确定。
来处与去处,皆非归处。权贵依附威名而生,从威名之中逃离的他,没有名字,没有一技之长,甚至没有双腿,彼时的他,坐起来都是奢望。
他只能躺在隐仙谷的某一间屋子里,闻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腥味臭味,瞪着天花板,或者闭着眼睛,在无穷无尽的疼痛里沉沦。
沈万年也曾提出等他好一些,同自己学医,要他考虑考虑再答复。
转头,就听到虚掩的门外,不认识的声音同老人低语。
“谷主,您也要收他为徒吗?他那个样子恐怕还得要人照顾他,怎么学医?”
老人不言语。
另一个声音劝着。
“等他好些了再看吧。”
是那位女大夫,他听出来了。
她又压低了声音对老人说:“谷主,学医辛苦,还是在别处给他找个缺吧。”
沈叙别过头去,不想听,但阻止不了声音赖在耳边。
也是,自己甚至翻不了身,又怎么去想所谓的以后。
在这巨大而孤独的迷茫之前,毁人心智的疼痛都像是避风港,溺进去,不作他想。
直到某一天,门响了一声。
他以为是沈万年进来换药,不想,睁开眼看到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梳孩童普通的羊角髻,穿一身素布衣裳,眼神剔透,只有两弯眉毛,生来微微向下,像是有什么委屈心事。
与他从前在宫里那些被妆饰的娇俏可爱的姐妹相比,朴素到太过普通。
这是沈万年之外的第一个踏入这间屋子的人。他身上窜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想闪躲,又被疼痛擒着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扯起一旁的被单,试图遮掩自己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