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77)
沈珏说:“我不会再等你长大了。”
谢璨,我不会再等你长大了。
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呼扯地往里灌,冰冻浑身所有的血液。
谢璨木然地立在原地,脚下生了树根。
下一刻,怀抱沈珏的谢澜与他擦肩而过,都不用推,轻轻地碰一下肩角,谢璨如倾塌的琼楼倒地不起。
第35章 纳妾
不去看身后的狼藉, 谢澜径直将沈珏带回临水小筑。
沈珏被他轻柔地放在美人榻,让她靠着牡丹宫锦引枕,谢澜刮了刮她挺翘的鼻背, “还有事要处理,等我。”
沈珏覆住他筋骨分明的手背,“我想见见父亲。”
谢澜眉头一挑,“好。”
临水小筑外, 沈从礼被邓唯阻拦进入。
沈从礼恼得脸红脖子粗, “那是我女儿, 凭什么不让我去见。”
邓唯按住腰间的佩剑, “沈姑娘需要休息, 本将军待会送你回云州。”
一见他的动作,沈从礼顿时萎了。他像个被谢世子抓来退婚的工具, 目的达成就马不停蹄地送走他。
两人一时争辩不下。
“我就见一面。”
“刚才在澧兰堂你已经见过了。”
“文人不与武夫计较, 你……”
谢澜走出月门,就见到互不相容的两人, 淡淡说:“邓唯,让他进去。”
邓唯将拔出鞘的剑收回, “是。”
“哼, 莽夫!”沈从礼走过时故意呛他一下, 邓唯又要拔剑, 他吓得小跑入月洞门。
谢澜忽而出声,意味深远, “安分守己、坚守本心, 否则定会招来祸端。我不希望你连累到她。”
沈从礼心头一蹦, 丢下一句:“我不会害我女儿。”
他走后,邓唯悻悻, 抚摸剑柄,试图让自己冷静,他没好气道:“大将军你确定要让他去见沈姑娘,就不怕他和谢氏一个嘴脸?”
“是珏儿想见。”谢澜边走边回答他,“我已经警告他,他到底能不能明白并及时抽身,就靠他自己的悟性。”
邓唯跟在身后点头,一拍脑袋邀功道:“对了,属下已经把那个多嘴的老|鸨剪掉舌头丢出府,也不知卫国公给她的金子够不够治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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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踏栽绒毯,目映料丝灯。
沈从礼是第一次见到沈珏的住所,如谢氏告诉他的只好不差。
重新换药的沈珏由碧云搀着绕出屏风,迟缓地行礼,“女儿见过父亲大人,父亲安康。”
沈从礼热泪盈眶,虚抬她的双臂,“女儿,父亲好久没见你了。”
“珏儿也是。”
碧云端来雀舌茶,两人端坐交谈。
沈珏先为他斟茶,双手奉上:“父亲请喝茶。”
沈从礼取过,茶盅贴在嘴边,他却突然放下来,“家中由你母亲掌管,每回你来信,也是由她看后转述于我,她告诉我,你在国公府里生活优渥。直到今天,我才知晓你过得水生火热。”
曾几何时,她住在后罩房,阳春三月的暮春寒,她被冻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过去,一睁眼见到的就是破旧的梁柱……
而今这些磋磨已被上锁尘封,被光阴雕刻斑驳。
沈珏安慰他道:“父亲,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如今你虽然被谢璨退婚,但背靠谢世子这座大山,也不知是福是祸。”他呷一口茶水,只觉国公府里随随便便拿出来招待客人的茶都名贵无比,是他在云州难得一尝的佳品,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京中的荣华富贵令人神魂颠倒。”
沈珏听进耳里,却垂眸不以为意,“如果可以,我想像小时候一样,纵使家宅清贫,但我们一家人都很幸福。爹,那样不好吗?你不想回到从前吗?”
彼时,父亲还真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母亲是新嫁娘,两人婚后一年就怀上了沈珏,对于这个从小就粉雕玉琢的孩子,沈氏夫妇倾注了所有的爱。
沈珏不得不承认,允弟出生前,爹娘满心满眼都是她。
夏日爹娘带她去芦苇荡泛舟,摘下莲蓬归家后,母亲会给她剥莲子做莲子羹,母亲亲手剥的莲子即使生吃也是清脆爽甜。
“砰”茶盅搁在桌面的声音打破回忆,沈从礼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似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话语从齿缝蹦出来,“无权无势便会被人踩在脚下,只有往上爬,才能直起身板做人!”
要他回到以前,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自觉说错,沈珏闭口不言。
她的身上流淌着父亲一半的血,七八年不见,他们不仅生疏,就连彼此的希冀都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