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74)
他恨不得一脚踹开毛手毛脚的府医,怎奈别说动腿,就连动动脚趾头也是扯着腰臀发疼。
上药犹如上刑,一番折腾后,谢璨身下的雪绸床单濡湿得能拧出水。
将昏未昏时,听到长随的禀报。
“公子,表小姐来慰问,正在外面等候。”
是沈珏来看望他了!
谢璨疼得七荤八素,半边脸也被因沈珏被谢澜掴肿,虽然他对沈珏有怨,但不得不承认知晓他在她的心底还留有位置时,仍然喜不自胜。
“快叫她进来。”
长随立刻将她迎进来,女子衣裙上的环佩叮当,如闻泠泠清泉,她眉心点菡萏花钿,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
然而谢璨一见到她,骤然将手边的药碗掀翻,“谁让你进来的,滚!”
黑褐色的浓稠药汁洒落在周瑶的裙裾,周瑶神色微变,但一听见谢璨的话,她脸上的血色正迅速褪去。
“公子,她是周表小姐啊。”长随忙不迭安抚。
“府里只有沈珏一个表小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插一脚了?滚!”
周瑶更是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长随尴尬极了,这才知晓谢二公子将周瑶当做沈珏。
在长随劝将之前,周瑶率先把药瓶放在桌案边,莞尔道:“这是上好的药,对伤口愈合极好,望二少爷保重身体。”
不待谢璨有何反应,她矮身福礼,做足大家闺秀的做派,方转身离开。
离去的周瑶走在静谧的小径,孤月当空,前路迷惘,心底一个名字翻来覆去,沈珏……
她忽而笑了笑,似讽似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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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在临水小筑安心养伤,除了每日换药有些折磨人外,其余时间她都能忍耐。
七月流火,暑气渐消弭。
垂柳、池塘、凫鸭、葡萄架。
美人榻被碧云差人搬在院中的玉兰树下,清晨阳光尚未刺眼,沈珏半倚在上边看着闲书杂记,透透气。
第二天她还分外忧心,叫碧云去外边探查是否有流言蜚语四起。
碧云也很快带回来消息,“姑娘别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的事情虽然传播出去,但大家都在声讨二少爷的不是,说他逼良为娼、倚势欺人。”
沈珏也不知谢世子是否有插手平息,竟无一人去探讨那日坠楼女子的身份,无论如何,沈珏终究放下心。
又一本杂记翻到末页,沈珏还沉溺在书卷中久久未能回神。
书卷里描写了北方的景色。
孤雁、羌笛、戈壁、风滚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沈珏对北方生出向往,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致能磨砺出谢世子那般渊渟岳峙的人。
正遐思着,临水小筑有客来访,是柳氏身边的嬷嬷。
“姑娘,与我们去一趟澧兰堂吧。”
澧兰堂。
袅袅沉水香萦绕着松鹤延年挂画,前后左右或坐或站卫国公府后院的所有家眷,只一把圆凳搁在中间,沈珏坐在上面。
这副场景她并不陌生,不久前才经历过。
她能想到,如果不是足底有伤,他们绝不会让她坐下。
门扉砰然关闭,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前来,沈珏一见到她,鹿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惧。
柳氏转着小指的珐琅金驱,“你确定了,就是她?”
醉韵楼老|鸨捂着腰臀,扫一眼沈珏,回话道:“就是她,奴不会记错。”
柳氏一拍方桌,茶盅里的君山银针溢洒,“好你个沈珏,竟做出如此秽乱之事。”
沈珏几乎坐不住,她们果然知晓了。
她将脑袋垂得极低极低,不敢看上首的老太君。
老太君惋惜摇首,“到底是我没有教好你,珏儿,你说那夺了你清白的男子到底是谁?”
沈珏鼻尖酸涩,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强迫停止跳动,眼睫一霎,泪珠便簌簌落下,她抽噎道:“是……”
紧闭的朱漆镂空雕花门被踹开,紧跟着响起熟悉冷冽的嗓音,“是孙儿谢澜。”
第34章 退婚
他背光而立, 在光影的映衬下深邃的五官如割金碎玉一般,眸光泠泠地扫视主堂众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中间圆凳上的白裙娘子时, 蓦地温和下来,如春风拂过冰消雪融。
“世子!”沈珏如蒙大赦,激动地奔向他,足底陡生剧痛, 像一尾初初上岸幻化出双腿行走的鲛人, 行走趔趄。
踉跄倒地之际, 沈珏被他拦腰抱起, 这才见到他身后还跟着人。
一人清癯, 穿着简朴长袍,他站位偏后, 与前一个人相隔三尺, 站在前面的是两鬓斑白的卫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