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61)
青棠正指挥仆人们搬来一盆盆花植,即便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沈珏也没了下脚的地方。
“快啦快啦,还有一驴车就搬完了。”青棠抽空回答碧云的问题。
五彩缤纷的花儿争奇斗艳,直令人应接不暇,有品质上佳的寻常菊花,亦有千金难买的珍贵名种,此时都似不要钱般挨在一块儿。
沈珏想也不想就知晓是谢世子送的。彼时,她出于好心叫醒湖心亭睡着的他,以为不过有话找话的交谈,连沈珏自己都记不清,未想他居然都记在心上。
魏紫姚黄占据满整个临水小筑,两个花匠都忙不过来。
沈珏不禁一莞尔,那么聪颖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物以稀为贵,若是整个小筑都是名品,又怎么会显得珍贵呢?
原来一向沉稳的人,也会有拙笨的时候。
碧云撑伞给沈珏遮阳,脚边一株长条金色瓣边、翠绿瓣中的草吸引她的目光,“姑娘,这不是草吗?”
怎的世子还送了盆小草呢?
沈珏一敲她的脑门,“那是金边兰,花中四君子之一,兰草素有‘闻香一月,观叶一年’的说法,现在它还没开花呢。”
想不到,他连金边兰都能搜罗出,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
沈珏与两个花匠将一百二十盆花卉按照阳光习性等摆放好位置,已经日暮西山。
她踩着小梯,在葡萄架下手指点着下巴,挑来挑去。
“姑娘您还没挑好么?”
沈珏指着左右两边不同的葡萄架,“这一串的葡萄要大得多,可那一串色泽青翠如翡,看起来会更清甜,到底哪一串好呢?”
碧云扁嘴,“您都看半个时辰了,再不摘,葡萄都要熟得掉在地上。”
“哪有这般夸张……”
一直挑选到府里都掌了灯,沈珏才做好决定。要不两串都摘吧,他值得最好的。
两串葡萄被放在堆满冰块的冰鉴里,不一会儿青翠的葡萄透着丝丝凉气,夏日解暑的佳品。
青棠取过冰葡萄,莞尔道:“世子知晓姑娘的用心,一定会开心坏了。”
沈珏羽睫轻霎,双颊微红,“才没有呢,只是他帮我捡过榆木枝而已。”
子夜,沈珏躺在鸳衾绣帐,窗外月光溶溶,洒在百紫千红的花卉,如同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醇美香甜。
思绪飘远,她的造梦者又在何处?
云州城郊。
天蒙蒙亮,晨曦破开云层洒下光,照破斑驳厚重的城门。
三天的路程被谢澜不眠不休、披星戴月地缩短到一个昼夜,他双目清明不见困倦,只因接下的事激扬着他的心弦。
沈家乃书香世家,世世代代发迹于云州,而今沈家宗族里最德高望重的族长是沈茂典,他年事已高,曾任云州知州,而今乞骸骨还乡,主持族中大小事务。
沈宅的门房打着呵欠,寥寥街道尽头一前一后奔来两匹骏马,当头的男子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动作利落。
邓唯走上前递出拜帖,“吾家将军拜见前任沈知州。”
将军?什么将军?门房摸不清头脑,但见递拜帖之人身后的主子气度不凡,清贵沉毅,便老老实实捧过。
片刻后,谢澜与邓唯被迎入大宅。
这是一个五进五出的院子,随处可见沈家传承之悠久,影壁斑驳的雨痕、足底几乎磨平的鹅卵石道路,尤其是庭院方形天井中的参天榕树,见证着沈家不灭的香火。
谢澜两人在花厅稍坐,一个满头银发,身姿佝偻如弯弓的耄耋老人拄拐前来,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身旁始终有仆人搀扶,但因来客身份尊贵,才撑着一口气走到主座。
他经过邓唯面前时,邓唯心惊肉跳,伸手虚扶,生怕他跌一跤,老骨头都要悉数粉碎。
“咳咳咳——”沈茂典坐下后压抑不住肺部的痒意,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
沈茂典老眼昏花,视线里有两抹身影,左手边那人坐如松柏,玄色深沉,应该就是拜帖上的护国大将军。沈茂典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要知道那可是阖国上下,都无人不景仰的战功彪炳的护国大将军呐。
“敢问护国大将军因何来云州?”
谢澜起身行礼,“晚辈为私事而来。”
“私事?”沈茂典深刻的眉心纹挤在一起。
谢澜撩开下摆,双膝在地,开门见山道:“晚辈有意求娶沈家沈从礼之女沈珏,还望您能解除沈珏七岁时定下的婚约,成全我们。”
大渊朝堂都为之尊敬的护国大将军,有朝一日竟跪在自己身前,求娶姻缘!
沈茂典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声像破败的拉风箱,颤抖地手指向谢澜,却半个字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