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43)
然,因着柳氏对沈珏的看重,沈家的席位再不是往年的边边角角,排在了中上。
宴席上,沈从礼与他人推杯换盏,神气扬扬,只因今日能登门卫国公府的不少都是京中勋贵圈的贵人,可不得多巴结攀谈。
弟弟沈允今年十二,桌上的山珍海味令他食指大动,只埋头苦吃。
母亲谢氏倒能安静|坐着,一双精明的眼睛穿梭在每个人身上。
与他们坐在一起的沈珏鹤立鸡群,吃了几筷子近处的菜肴后,就颔首低眉,静静地依譁 坐在那儿。
沈珏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一年才能见一次的父母弟弟就在身旁,碍于外人在场不能表现出来,会被说成没有礼仪教养。
但她的唇角却是弯弯抿起,眸子也亮晶晶的。
众人宴酣,谢氏才抽出精力来与自家女儿说话,一开口她就问:“允儿的求学之事你可安排好了?”
沈珏一听,扬起的嘴角蓦地僵住。
第24章 争执
两月前,沈珏落水后做了一个预知梦,梦醒给云州的父母送去家书,希望他们能将自己接回去。得到的回信却是母亲的一语带过,进而希望她能给弟弟沈允入太学铺路。
明明她和允弟都是母亲的掌心肉,为何母亲心里只有弟弟,忽略了她?
沈珏瓮声瓮气道:“没有。”
谢氏和蔼的面色霎时变了,“珏儿,你现在连为母的话儿都不听了吗?”
“你是为母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是我身上剜去的一块血肉啊。”
“天底下,除了为母还有谁会懂你?你以前不是最听话的吗?怎么翅膀硬了,便不拿为母当回事了?”
谢氏有意压低声音,但那句句话语还是如丝线一般钻进沈珏的耳蜗,周遭此起彼伏、不见停歇的喧嚣鼎沸,一点儿也没能削弱谢氏的魔音。
一句一句,皆是指点她的不是。
沈珏嗓子眼堵了团棉絮,低垂的眼里蓄满泪。
“珏儿!你有没有把为母放在心上!”沈珏的沉默不语让谢氏觉得自己像是在演独角戏,她去扯沈珏的胳膊,怎料宽大的礼服云袖拂过酒杯,杯里琥珀色的果酒洒在她仅能拿得出手的衣裳上。
“呀!”谢氏惊得站起来,但哪里来得及。
四周不少人朝此处望来,也包括上首的谢澜。
沈珏的眼泪仿佛如那杯碰洒的果酒,已经流尽。
深吸一口气平复好郁结,她抬起水洗般的明澈双眼,柔声道:“对不起打扰各位雅兴。母亲,您先随女儿下去换身衣裳吧。”
一个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宴会上依旧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亦有人注意到那个开口解围的小娘子,询问周遭的人她是谁。
“她呀,应该是谢家自幼定下婚约,一等及笄就要嫁给谢二公子的沈家小娘子。”
“这不就是童养媳么?唉,可惜了……”
议论声不大不小恰恰被谢澜听见,他下意识攥紧酒杯,酒水倾洒也不知。
一等及笄就要嫁给谢二公子……
刺耳至极。
沉静的目光投向沈珏消失的方向,只来得及在人潮人涌见捕捉她的一角胭色裙袂。
临水小筑。
谢氏虽是宾客,但一是女子,二是沈珏的母亲,进入国公府后院也并非不可以,只是不能随意走动。
临水小筑与清梧苑在府里单独划分一块地方建造,幽静少人,映衬着冬日萧疏的花草,颇有凋零孤寂之感。
谢氏跟在沈珏后头,一边走一边打量,心底越来越沉。
直到走出长廊,见到碧波千顷的芙蕖湖,谢氏才豁然开朗。
她望着临水小筑的景物,心底一股与有荣焉的飘飘然冉冉升起。
走进主屋,足下踩的是厚绒锦地面,见到的是前朝画圣的绝笔墨宝;左摸摸多宝槅子上的摆件,是红玛瑙珊瑚;右摸摸遮风纱幔,是天香绢薄帐;房间中央的掐丝珐琅薰炉燃起的帏中衙香袅袅吸入鼻尖,沁人心脾。
谢氏大步跟上沈珏,和颜悦色道:“女儿呀,见你过得不错,娘很舒心,但你也别只顾着沉溺荣华富贵,忘了你弟弟和爹娘啊。”
沈珏捧出早就按照母亲身材量身定做的衣裳,“母亲多虑了,天冷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好好好。”谢氏点点头,一副好说与的样子。
谢氏更衣后流连忘返,若非知道宴席尚未结束,怕是还要再耽搁久一些。
返回的路上,母女二人相携而行,外人眼里看来俨然一副母女情深。
可只有沈珏知晓,母亲的话儿令她生出诸多不适。
“女儿,你在国公府里有锦衣玉食可以享受,可曾想过你爹爹你娘亲?你要多想着家里,莫把我们忘了呀。外人对你再好,也比不上有血缘的亲人对你的好。”谢氏眼珠子一转,话锋便跟着转变,“所以,你一定要给你弟弟铺好路,将来他飞黄腾达,你也有依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