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90)
柳氏忽然冲过来,从栏杆的缝隙伸出手,“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沈珏站在她够不着的地方,“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要给卫国公下毒?他待你不好么?”
她在府里生活过,卫国公不太管府中事物,所有事情都是柳氏打点,也未曾听闻他们之间传出过不合。
“他?”柳氏垂下手,忆及过往,无不愤恨道,“他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只是他娶进门打理府务的工具。他怕我生下的孩子与谢澜兄弟相争,便让我喝下绝子汤,终生无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外人和下人都说是我不行,不能给他开枝散叶。
我恨死他了,他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他越在乎卫国公府,我就越要动用权力将卫国公府蛀空,所有的银子、珍宝我都偷偷转回昌平伯府,他知道后一定气死了哈哈哈哈……
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就是他死前,我没能亲口给他说,谢璨不是他的儿子,他想不到吧,一直纵容的二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柳氏扑上前,却怎么都出不来,脸上的神情疯狂若癫,像是诅咒又像是自白,“你等着瞧吧,谢家男儿皆薄情绝义,我至死才明白,有朝一日你也会体会到。”
“柳萍。”谢澜不知何时到来,他穿着一袭玄衣,通体不饰,陈诉道:“父亲去世前告诉过我,他一直都知道你贴补昌平伯府之事,只是觉得愧对你,便没有戳破。”
大牢潮湿阴暗,沈珏指尖发冷,一只大掌就握住她的手,默默地传递温度。
沈珏道:“你错了,谢家男儿只是专情一人后,再不能分出半点感情予他人。”
柳氏面上的癫狂凝滞,复又扭曲地大笑,眼泪却无声流淌。
阴冷的大牢又剩她一人,不见天日,不知时辰。
她猛然咬下舌根,汩汩殷红流出,靠在墙根嗤嗤发笑。
另一边大牢,芸娘得知李荣因偷窃被送官,而自己真正的孩子活了下来,被送去城外的别院度过余生。
她彻底放下心,一头撞向墙壁,毅然决然赴死。
城郊,别院。
“夫人,主子让您去主屋一趟儿。夫人,您听见了吗?主子让您去主屋……”
丫鬟连说好几句,才唤回周瑶的注意。
窄小的庭院中她躺在躺椅上,手抚鼓起的孕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留在这儿的只是一具泥塑木偶。
她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谢璨不再是卫国公府的嫡次子,成为庶人,她也不是原来的嫡次子侧室,而是一个平头百姓的小妾。
怎么会这样?她满心盘算得来的人生全毁了!
谢璨什么都没了,她要腹里孩子有何用?可月份大了,贸然小产,母体也会有性命之虞。
她的后半生都要与谢璨不清不白地纠缠。
周瑶笑了,她推开主屋的门,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胃部翻腾倒海,她忍不住干呕几声,好不容易平复后才跨进来。
她扫视一圈,谢澜没有赶尽杀绝,说留他性命果然让他活着,即使搬到没有听雪院大的城郊别院,也好吃好喝地供着。
那满地碎片的酒坛,润湿地面的美酒皆是一贯一坛,价值不菲。
谢璨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靠在桌脚。
“你叫我来做什么?”如今他落魄至此,周瑶也不会假意奉承。
谢璨却摇晃手里的酒坛,兀自说道:“我因鞭伤昏厥,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有你、有珏儿,没有谢澜,我和珏儿相爱成婚,我原以为那是个美梦。”
他灌了一大口酒,大半的酒水都洒在衣襟,“可是当我看见你用迷|药骗我,让我迷上你,对珏儿宠妾灭妻。后来你还在安胎药里下毒,让珏儿胎死腹中,在珏儿难产血崩时害死她。”
周瑶的气息有一瞬不稳。
听觉敏锐的谢璨说:“你也梦到了,对不对?”
周瑶直愣愣地盯着面前醉酒的男人,忽而笑道:“没错,搬来别院的第一晚我就梦到了,沈珏死在我手上,你不知道我有多畅快。”
明明同是卫国公府的表姑娘,为什么沈珏就能得到祖母的疼爱、世子的喜欢?她哪里做得不好了?
沈珏死了,那些就都是她周瑶的了,她岂不畅快?
谢璨却像没感受到她的畅意痛快,蹙眉讷讷:“那珏儿是不是也梦到了?”
所以她才会在落水后醒来,一见他就心生恐惧,避他如蛇蝎。
所以她才会投入谢澜的怀抱,决然退婚,与他形同陌路。
“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