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4)
沈珏不敢再耽搁,谢璨早就在车厢里坐好,祖母、周瑶先后入内,只差她一个。
马车启程朝卫国公府驶去,沈珏在颠簸的短途中并不好受,昨晚她被谢璨打马拖行不短的距离,手臂和部分肩背都是伤,晚秋近乎入冬的气候,她硬生生憋出一身汗。
老太太和周瑶仍旧有说不完的话儿,未能留意到她,只有知晓来龙去脉的谢璨悠然自在地欣赏她的隐忍模样。
昨晚给的教训到底是让她乖了。
马车一到达府邸,沈珏便忍不住朝祖母道了别,转身朝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老太太嘀咕着,“这孩子去过一趟庙里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规矩礼仪都忘了。”
周瑶开解:“祖母勿多想了,就随沈姐姐去吧,或许真的是累着了。”
“也罢……”
沈珏闷头直走,头垂得低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分不清是委屈还是疼痛。
她迫不及待想回到自己的小窝,破旧粗陋的后罩房,可转念一想偌留给她栖身的后罩房也不是属于自己的,连她自己都身不由己。
脚步渐缓,可一想到什么,沈珏加快脚步奔回去。
青石板残留水圈,扫湿裙袂,素白的绣花鞋踩过溅起水花。沈珏前胸急剧起伏,心跳如鼓,后罩房宽阔的院子里五光十色的花卉映入眼帘。
还好,精心培植的菊完好无损,那是她在国公府存在的证明,与一丁点价值。
第7章 花毁
沈珏回到空荡荡的后罩房才得知,落得一身鞭伤的碧云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唯一伺候她的人也受了伤,沈珏心底是说不出的难受。
屋里落了灰,她忍着疼打扫干净,不敢去使唤陶嬷嬷。
陶嬷嬷在后罩房就是个游离在外的人,白日无事就会呼呼大睡,只有碧云近身伺候沈珏的日常起居,一到饭点陶嬷嬷就会赶去小厨房大吃一顿,待吃饱才会拿点残羹回来打发沈珏。
这种苦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沈珏早已习惯,她也曾对陶嬷嬷的怠慢有过不满,但知晓陶嬷嬷与卫国公府的管事沾亲带故后,就将所有不满闷在胸口。
“那人虽得个表小姐的称呼,总归是来打秋风的,你去照顾她才是松散的闲活儿,这个好差事我自己都想去做呢。”
陶嬷嬷初来后罩房时比她这个当主子的还挑三拣四,吵着要换个伺候的主儿,管事安抚她搬出的说辞被沈珏一字不落听全。
府里的下人们惯会看人下菜,表面上尊她一声小姐,暗地里不知讥讽成何样。
第一次听见沈珏还会忿忿不平,明明是卫国公要她入府的,她对府里的荣华富贵压根没有攀附的心思,只想在父母膝下尽孝。
然而听到的次数多了,起初传到老太太和国公夫人柳氏面前,她们还会叱责下人几句,后面也就当做平常事,再不会有反应,就连沈珏听见心底的难过也如石子投湖,泛起浅浅涟漪,淡了。
沈珏用过陶嬷嬷提来的清粥小菜,粗陋许多却是很合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的胃口,小猫儿一般吃了几口就撤下。
愈接近冬日,白日的时光便愈加缩短,还未酉时已薄暮冥冥。
拜谢璨所赐,沈珏纤弱的骨头泛着不舒服与疼痛,早早就躺进被窝里歇息。
一夜无眠。
“笃笃笃——”沈珏被敲门声吵醒,嗓子喑哑地喊了声“谁?”
“小姐,我是黄嬷嬷奉老太太的话儿来取些新鲜的花植。”
黄嬷嬷是祖母近身伺候的仆妇,沈珏也曾见过,但今日不知为何,透过门扉传来的语气生硬了许多。
“嬷嬷,稍等我一下。”
沈珏从木施胡乱地拿起衣裳,方系好内衫衣带,门扉就被人推开。
“嬷嬷?”沈珏惊慌错愕地看着她,手指拢紧手里领口。
黄嬷嬷脸色算不上和善,平素笑眯眯的眼睛现在变得凌厉,吐出的话也意味不明,“奴就不多嘴了,还是姑娘自己出去看看吧。”
沈珏来不及穿好剩下的衣裳,只穿着单薄的衫子就出了门,门外的景状令她面色一白。
花盆破碎,里面的泥土撒了满地,盛开艳丽的菊,花瓣凋零,花枝折断枯黄,被风雨蹂|躏后凄惨地躺在泥地里。
“昨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奴今天一来就见到这幅样子,老太太那里还等着奴回去,现在该如何交代呢?”
她倾尽心血,精心照顾的花儿被摧残成这样,沈珏心口揪痛。
想不痛,明明在慈恩寺那一夜的风雨更为肆虐,回来时花枝也安然无恙,昨夜的雨势微小,甚至未惊动到她,第二日却是这幅反常模样。
庭院里的花圃被摧折,就连廊下花盆里的花也未能逃过一劫,沈珏摔跌在地,从泥土里捡起花盆碎片,低声道:“不是的,不会是昨夜风雨的原因,那点风连窗牗都未吹开,一定是有人故意弄的。”